四六六 月夜之食(七)(1 / 2)

行行 小羊毛 1573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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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追不上了那兩個影——沈鳳鳴的白衣與的夏君黎的青衣,如月與夜般一明一暗。六步進又六步退,此去彼回,平地漸漸已無從爭出勝負,她看見他們躍至了門口——那是七星樁的位置,就著那此刻看來並不醒目的七柱各自占位騰挪,又心照於——落於七柱之下即是落敗。

七柱彼此相距太遠,分立兩柱之時,劍與匕都無從企及對方,唯有自挪移、搶襲、追擊間於空中錯身而過甚或正面迎遇,方能短暫地交換各自的一擊。一擊太少太慢,便越發於每一次交出三擊、五擊、愈見極快、直至更無可擊。

自「天樞」、「搖光」各占一隅到碰撞於「天權」,再到錯身相衡往返,數度相迫至極限卻終無法有任何一人被逼落樁下。「靜」穿過空落的殿前空地,穿過七星樁的亂風,匯入竹林的更大的「靜」。秋葵知道,很快這七根柱子也會容不下兩人的「動」,微微搖動的竹林是比七星樁更大的「陣」。

她閉上眼。目力本非她所長,內力盡失之後,她更無法在這樣的距離識微見具——尤其是,竹林之中,月光因密樅而失明,她再看不見他們交手的任何細節,只有自小練就的聽覺遠超常人,闔上視線,笛聲之「靜」牽動整個林子的「靜」,將那兩人的「動」纖毫畢現地從耳中傳入心海。

七星樁風聲漸熄,亂風卷入竹林。適才視覺里的兩人若還是黑白分明的兩道影,聽覺中的兩人便成了倚風凌月的竹與絲。她聽見他們踩入林中的步法,一個輕,一個迅,她的笛音也不覺高亢了一點,加快了一點,繞著兩人足步、衣袂和兵刃的聲息,徘徊交縈。

沈鳳鳴身形拔高,踏葉如踏歌,輕上竹枝,那一面夏琰亦身隨風動,飄若無物,音未送半,人已立於枝頭之上。青黃各半的竹葉少許散落,隨即又恢復了龜息般的寧靜,只有竹身被壓得彎起,以初冬垂垂之芯搖曳間發出吱啞之聲,才證明立足其上的兩人原來不是沒有重量。

也不過是一落足,搖曳未多,夏琰先動,赤鋒在聽覺里比青森多了一層熾烈之意,但他用的這一式「險」,極盡冷冽。人影掠出,竹枝陡失重量,發出「嘩啦」一聲,掩蓋了「險」之極險——明明對面能相見,明明先前沈鳳鳴已見他用過一次「險」,可「險」出手時,偏還是極意想不到的角度,仿佛長劍因遞出太快一瞬間被扭曲了形狀,到了近前便無法判斷它會自哪一處恢復成原本模樣。

沈鳳鳴不閃不避。他伸出一足,安穩纏繞住自己這支似剛實柔,似柔又實剛的竹枝,身體不退反進,就此向前傾出,竟似是嫌「險」來得還不夠快,要上前去迎接。

迎接「逐血」的是他袖中雙匕——這一式,他叫它「伴星」。他不能容「險」真施展到了極致,遂了夏琰隨心變化的意——他要搶以雙手雙匕提前將之攔截。夏琰眉尖微微一動。他的「險」是計算了落差與距離的,雖不期能輕易刺中沈鳳鳴,但對手最可能的應對是騰挪躲避,另覓他枝。可沈鳳鳴偏不是尋常對手,非但不肯讓他走完這段距離,還纏住了那一枝竹不走,顯然不想將落腳之處拱手與他,要冒上一險將他逼落去地面。「叱吒」一聲刺耳相碰,雙手雙匕准確將劍刃交織於其中,不等夏琰勁力盡凈,沈鳳鳴左手一錯,「徹骨」強接「險」之余威,右手一繞,欺他身在半空無可閃避,更分出一支短匕毒蛇般點向他目中——這一式,他叫它「流星」。

此時兩人距離極近,原是極險,夏琰連人帶劍而來,此際劍匕相交又是他唯一可借力之處,當然越發手上用力壓緊「徹骨」,迫得沈鳳鳴連人帶竹子向後彎曲。竹干畢竟不是硬枝,一時竟不好平衡,倒傾過去,數寸匕首不比三尺「逐血」,「流星」終於只從夏琰雙目前劃過一道冷風——甚或連冷風都不曾及刮到面上——夏琰身形已於一發間倒翻而起,待那彎竹倒彈而直,他右腿在竹枝高頂亦同樣地一纏,恃高壓低之下,兩個人一齊沿著竹身向下滑去。

沈鳳鳴哪里肯那般輕易被他先壓下了地面,腿上用勁,於中途拿穩身形,不猶豫只冷靜揮出一匕——竹干發出一聲清脆裂響,自沈鳳鳴頭頂以高部分毫無遲疑地斷落下來——竹枝帶著夏琰一道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