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三 斷玉玢璃(1 / 2)

行行 小羊毛 2052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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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比沈鳳鳴的直覺還更單刀直入。「金陵一把刀」王松柏,臘月初一的上午,並未現身赴約。

涼亭實在不適宜二九寒天,夏琛耐心等了大半個時辰,終於還是沉不住氣了。堂兄夏珀早就在一旁跳腳,他只得派人往王松柏府上查看,余人往就近茶樓,點茶取暖。

天氣陰沉得像是隨時可能撲下一城暴雪,可並沒有,只是這么壓抑抑,卻又干燥燥的。夏琛的心思亦不自覺煩躁不安,點了兩次茶,起身解手。

「我陪你去。」沈鳳鳴也起身。

夏琛有些不快,「解手而已,不必步步緊隨!」

「君超……」沈鳳鳴有點訝異於他的發作。

「我是說……我會自己小心。」夏琛自知失態,只能垂目低聲,「沈大哥……不必一直這般著意。」

沈鳳鳴見他轉身去了,猶豫了下,到底還是起身跟去,只是顧及到他心緒,亦不走得太近。想來——就連這少年,大概亦意識到了什么,竟少有地心懷浮躁。

鎮淮橋附近相當熱鬧,哪怕這般天氣,解手都要排上數久的隊,由此倒也見得,這建康府的平民們,日子還是過得相當清閑。沈鳳鳴在茶樓扶手處等了一晌,忽肩頭被一拍,轉頭只見是夏珀。

「沈公子當真辛苦。」夏珀道,「處處照顧我這小堂弟。」

沈鳳鳴向樓上看了看,「珀公子怎也下來了。也是要解手?」

「見你們許久未回,有點擔心。順便……」夏珀說著探頭張望了一下,「竟有這許多人……我還是罷了。我沒小君超那般講究,大男人……怎么的也不能給尿憋死。」

沈鳳鳴聞言笑起來,兩人隨意聊了幾句,回頭那壁廂夏琛掀簾子出來,顯見還是嫌惡這外邊的凈房,解完了手依舊皺眉不舒。沈鳳鳴便笑道:「好了,我們上樓去,免得他看著了不快。」

兩個往樓上走,探頭見夏琛回進樓里,卻不上來,偏往後面走。夏珀轉念已道:「我就說君超講究。」又下樓,果見他在後面要舀水凈手。

一番折騰,到得歸座,夏琛大約也知去得甚久,半是抱怨半是解釋了句,「人多。」

話音未落,後面卻有個子弟跟上,卻是先前派去王松柏府上探問情況的。

「少……少庄主,」那子弟面上叫風吹得青白,上氣不接下氣,「我在王老爺子府外打聽到,他——他好像——也是失蹤了!」

「你說什——」夏琛將將坐落,一句話被卡在喉中,幾乎吐不出來,好似陰翳的預感終於被一記重拳砸實,每一個人都覺得心口被捏了一把似的擁堵欲嘔。

「什么時候失蹤的?」沈鳳鳴鎮靜些問。

「昨夜里。」子弟道,「說是晚上還好好的,弟子們看著他入內睡了的,早上就不見人了。」

「也沒見出去?」

「沒人見他出去!」

「怎的……我們要見誰,誰就不見了?」夏珀在一旁道,「莫非東水盟主當真針對了我們?」

「珀哥覺得這事與東水盟有關系?」夏琛抬起一張血色略失的臉,問他。「魯前輩、王前輩都是武林中成名的英雄,東水盟能這么輕易的,一夜之間,讓兩個人都消失了,連一絲痕跡都找不到?」

「那……那不然?除了東水盟,還有誰要針對我們?」夏珀亦有些驚慌。

「我看也未必。若真如此,他對我們的行蹤也當真是了如指掌了。」沈鳳鳴想了想,吩咐三個子弟:「再出去探探,看除了魯老爺子、王老爺子,建康府里還有別的武林世家有什么動靜沒有,快去!」

三個人得令去了。沈鳳鳴目光望回夏琛臉上。「無論是不是針對我們,君超,這一次定消越發小心,不可再輕易置氣,獨處危險,你明白么?」

夏琛咬了咬唇,也只能點頭,垂頭喪氣坐了半晌,忽然跳起,「我……我的玉佩……!」

茶座中人盡向他看,只見他面色灰白,伸手只按著腰間——那處原懸著一枚清澈凈玉,可此際,衣帶整齊,唯空空盪盪,什么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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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塊好玉。」與鎮淮橋隔水相望的一處宅邸,一枚玉佩正被一只年輕而干燥的手舉向空中。陰沉的天光並不曾穿透出最完美的光線,玉質紋理,只能看個大概,但他還是概而括之,稱它「是塊好玉」。

至少觸手溫潤,毫無澀滯,顯見主人愛惜,時時撫摩。

在比天光更陰沉的暗處立著又一個人,面孔身形盡皆於陰影中幾不可見,如若不出聲,大概要叫人忘了他的存在。「盟主可還有其他吩咐?」明知自己是唯一的聽眾,他卻沒有接上玉佩的話題,語氣平隱而低沉,不像是請示,倒像是急於告辭。

被他稱作「盟主」之人忽然在天光中轉回身來,面容陡然失光,但依然能分辨那是一只過大的伶人面具——因為過大且遽然地轉面而足稱可怖。面具上是黑白兩色的線條——確切來說,是白底黑線,勾勒出鬼魅般蒼白的一張一動不動、似哭非哭誇張臉龐。

陰影中的人似乎早就習慣了,對此沒有半分反應,倒是「叩」一聲清楚玉碎,讓他稍許將目光移動了下。「根本就不是這塊玉!」面具後的人不知是怎生表情,但他的的確確,在誇完這塊好玉之後,忽然便將之一摜於地。

「不是?」陰影中人聲音沉冷,面上雖無面具卻同樣一無表情,俯身將摜至自己身前的碎玉拾了起來。也稱不上是碎玉——大概是運氣好,玉佩齊整地從中間裂斷成了幾乎同樣大小的兩塊,「是你說玉在他身上,我從他身上取的。」

面前之人呼吸了幾口,收拾起自己的失態,面具後的雙目不知是不是在凝視著陰影中的人,思索著他言語形容中的痕跡。

「早該料到——此事不可能這般順利。」他長出一口氣,忽然冷笑了一聲,「可我叫你取的,好像不止一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