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八 江下繁花(七)(2 / 2)

行行 小羊毛 1523 字 2022-09-17

這話一時竟難辨是嘲諷魯夫人抑或是嘲諷曲重生,魯夫人還未答話,沈鳳鳴斜身搶至花樓之下:「不如我來向盟主討教幾手——曲盟主,咱們算來是平輩,沒有誰欺誰,便也沒什么閑話了。」

三十微微一頓。「『閑話』確是沒有,不過沈公子這般愛管『閑事』,卻是罕見。」

縱是他面目藏在面具之後,沈鳳鳴仍是捕捉到他語氣中那絲森然——他忽才想起,昨晚他答應過三十,只消將程方愈讓了給他,今日武林大會他必不插手。不過此事自然有前提——當是不損夏家庄之安夷。他自忖亦是借著宋然的提議替夏琛爭取一個平輩方可動手的條件——該不能算食言?

他不無憊懶:「我這也是幫你大會立個規矩,你與魯夫人動手多不合適……」三十卻著實不喜廢話,「請了。」截去他話頭,右手迎面擊向他鼻梁。

原是「平輩」,當然也談不上先手後手。擊向沈鳳鳴的是三十握緊的拳頭,而便在這一拳進至他鼻梁前二分之際,一旁的鄭奐忽重重「咦」出了聲。

沈鳳鳴手掌半張,以掌心去握他這一拳,心里也是咦了一聲,只覺這一拳來得甚重,不是三十快輕的路數。果聽鄭奐喊道:「你這拳法哪里學來的!」

三十不睬,第一拳用老,轉而勾腕,拳勢仍是直沖面門,顯然這路拳法盡是剛硬力勢。

「這是洪澄禪師的拳法,如何被你學了去!」鄭奐叫道。沈鳳鳴堪堪硬格了兩手,摸到這拳法幾分路數,正待自袖中滑出匕首以銳破力,忽三十右拳一收,剛猛之力陡消,如硬石齏散,隨即又是一推——展開的右掌竟推出一股難抗如泉涌之力,那水般雖柔軟卻巨大的壓力迫得沈鳳鳴袖袂倒翻,一時竟阻住了暗刃之動。

顯然,三十對他的慣用伎倆早熟知於心,但比起這個,片刻出手間招式之變換、風格之迥異反倒更叫人驚奇。沈鳳鳴心里不得不升出十二分謹慎,卻聽此番是魯夫人驚呼出聲:「你怎會使我們青溪家的功夫!」

魯守號「青溪聖手」,所謂「青溪家的功夫」,想來便是指魯守的絕學了。三十這數招之中竟是分使了那二人的絕學——雖說洪澄禪師也好,魯守也罷,沈鳳鳴並未當面見識過,可見鄭奐與魯夫人的反應,想來竟是用得不差。

三十手上招式不停,口中朗聲:「諸位適才聽了,東水盟中收有江南武林各家昔日珍寶,洪澄與魯守皆是盟中舊人,二家武學自也收錄其中。」說話間招式再變,那掌又變為指,只不知又是誰家絕技。

場中轟然有聲,私語不斷,沈鳳鳴心中卻有幾分不信。縱然東水盟當真收囊了這許多武林名宿的看家本事,卻也不是三十可得——曲重生應當沒那么慷慨,肯將這些東西與「食月」來分享?

他心念一轉——洪澄和魯守皆是自食月手底遇害。「你同他們交手時學下的,故此每家也多不過三招,掩人耳目罷了。」他交換招式之際,暗自壓低聲音道。

面具下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低笑。「猜錯了。」三十啞聲應道。「他們死之前,根本沒機會出招!」

沈鳳鳴還待說什么,三十指尖到處,忽然翻出針般利刃,直點沈鳳鳴眉心而來。這倒是暗殺之術了,雖外人看著極盡凶險,於沈鳳鳴而言反倒痛快熟悉。他暗自「嘿」了一聲。大約三十是在暗示——他便是以這一式盡取那二人性命。易位處之,三十所言想來不假——食月之輩,行暗殺之事的確多一招斃命,決不會容對手顯露招式,不過愈是「一招斃命」,背後的密謀也必愈多,三十定須早早觀察過洪澄、魯守等人的起居習慣,且時日不短,而學武之人自然時常練功,他自旁窺學到幾手招式,不說精髓,使個大概,也便不奇。

沈鳳鳴不免冷笑:「你如用出一招在場誰人的絕技,我便信你,休要只用死人的。」

「那你可看好了。」三十腳步向後略收,右手掌心向上,看姿勢非拳非掌,左手卻捏了個劍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