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一 寂靜之血(九)(1 / 2)

行行 小羊毛 2097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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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是一年中最冷的三九寒天,可今天——的確。邵宣也在心里說。放在別的季節不算什么,放在這季節,的確是個好天。

他隨著逶迤而動的隊伍原路返回,去往先前分道揚鑣的會合之地。風霆絕壁這一支沒有什么死傷,唯一搬回的屍體只有來時路上見過的從山崖上被人推下來那一具。

張庭人多,又頗有傷損,到得比他晚了許多,眼見一級級清報人頭忙得不可開交,邵宣也還是先拉過張庭,問他適才攻谷情形。

張庭也便約莫與他說了。「本來么,都已經打進去了。」他看上去很有點扼腕,「可就在方才——你也聽見的,鳴金了。這沒辦法,只能聽他的。不過……」

他說著搖搖頭,像是見證了什么似的,「拓跋孤這次活不了了。這事明天在江湖上一傳開,恐怕這淮南一帶都要鬧翻天。」

邵宣也默然無語了一會兒。青龍教多年來在淮南一帶一直有不少依附討好的門派,只不過拓跋孤自視甚高,沒給過誰好臉色,便沒什么真交好的盟友。自去年被黑竹「雙殺之征」撿了漏攻入過谷中,今年又有霍新的死訊傳出,「黑竹」壓過「青龍」的傳言就頗多沸揚,及至夏琰這場昭告天下的復仇,因著禁軍名義威懾,竟然沒有一家一派對青龍教施以援手,甚或連只言片語的聲援都沒有——拓跋孤人如其名,其實真已孤立無援許久了。

「倒也怪。」張庭道,「單疾泉、程方愈,都沒看見。除了拓跋孤,剩下的都不堪一擊。」

邵宣也向青龍谷的方向望了望,見已經更無人走來,便道:「君黎大人還未過來?」

「他說先休息下,等會兒來會合。」

邵宣也微微蹙眉,也不便多言。

大半個時辰光景,張庭這里的隊伍才重新整編好,還能行動的傷者同隨軍郎中單獨編了一營。邵宣也在這段時間里看了看那個從自己這面抬下來的死人。此前無暇細看,此時看來,這人死得確實甚慘,但殺死他的人被他咬去了一塊皮肉,想必亦氣急敗壞。只看不出——這是咬了什么地方。尋常能給一口咬得住的,也就是——胳膊、手、脖頸、臉?若是給咬在臉上,甚至耳朵鼻子之類的,只怕這個凶手是再見不得人了。

他並未太作仔細思量,心中想著夏琰看過這屍體,等他來了若有必要再多加推研不遲。可——轉眼竟已申時,再下去該要日黑了,卻仍不見夏琰現身。

「也沒留個人跟著他?」邵宣也忍不住又問,「怎到現在還沒來,不會出事吧?」

「他自己不要人隨行。」張庭道,「出事那是不會出事,你是沒見他與拓跋孤那交手——現如今誰還能惹得了他。」

話雖如此,他還是想了想,「不過——天是要黑了,這么等著也不是辦法。人都累乏得很,左右今晚上也不趕路回京,要不,先找地方扎營。」

邵宣也看看天光:「徽州府那面應該前日就打過招呼了,這大冬天,又這么多傷兵,不如借府城地方安頓下,我們夜入曉出就是。張大人是不是與徽州府熟悉些,不如先派隊人去府城里打點下,讓走得慢的也先動身。剩下這么多人,天沒黑進城太也惹眼,我們就再等他兩刻鍾再動身。」

張庭便也同意。兩人各自整隊安排,末了,兩刻鍾倏忽溜過,哪里又有夏琰半個人影。

「張大人,他到底怎么說的——休息下?在哪休息?」邵宣也道,「這一路又沒什么休憩之地,總不能在青龍谷大門口休息?」

「那會兒他是同我們一樣往外走,只是走得慢些……」張庭沉吟道,「要不派人去找找,別是走岔了道。」

他也知這不太可能。通往官道只有這一條路,夏琰往返臨安與青龍谷不知多少回,況這次的行軍路線本來就是他與兩人一道定下的,怎么可能走岔。除非——他不走官道,往山上小路走了,可如此意味著他丟下兩大司長和三千禁軍不管,自己一個人回京去了——不打招呼自行其是,這好像也沒道理。

「我帶幾個人去找找,張大人辛苦,帶大家先去府城吧。」邵宣也道。

張庭思忖了下,「我也派兩個人隨你去。不必太擔心。這……這仗都打完了,人總不能丟了吧。」

萬般猜測,也都只能是猜測。兩人當下分頭行事。邵宣也帶人沿著去往青龍谷口的路徑搜尋了一圈——夏琰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絲毫無有蹤跡。

天已黑下來,再要細搜已是不便了。他只能留了一隊人在原地等候,約定次日一早若仍沒有夏琰消息,便自來徽州會合。這晚張庭請他稍作酌飲,他去了,向他與那副官百般細問夏琰發令鳴金前發生過什么,說過什么話,有過什么異常。末了,大概有了些猜測,嘆息一口,作了罷。

「恐怕真是自己先回去了。」張庭也嘆,「我記得他說了句,好像是——『夏琰可以踏平青龍谷,但顧君黎做不到』。那顧家——到底跟他還是有幾分淵源,顧笑夢一死,最後他連顧如飛都沒下得去手,這青龍谷也算是逃過一劫。」

邵宣也不說話,望著手中酒杯,隔一晌,才端起來喝了一口。

「只怕一時半刻不想與人說話,所以自己走了。我們明天怎么說,總是也趕回京城去?」張庭又道。

「他那時應該答應的聖上,禁軍三天就還回去,明天自是要走。」邵宣也道,「他也真是,口信都不留一個,萬一我們要是耽擱了,誰的責任說不清。」

「恐怕就是知道邵大人你這樣的,給他耽擱不了。」張庭笑道,「你我在這皇城外頭並肩作戰,這是頭一遭,難得。今晚也不管他了,多喝幾杯,等回了京里,只怕沒這等機會了。」

「不知道他這一趟……好不好交差。」邵宣也卻仍然沉吟著,不過,似乎也知沉吟無用,他端起杯子又飲了一口,想起了,拓跋孤、凌厲、阿寒……青龍谷里,如今又是怎生光景?

朦朦朧朧,睡得並不那么實,天便漸漸亮了。

留在會合之地等候的那一隊已經回來了,各城門也傳來消息——果如意料,沒有見過夏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