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〇 深谷微芒(二)(1 / 2)

行行 小羊毛 2181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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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厲還想說什么,卻被她手臂向前一送,「你先喝下,不然白流了。他是我親哥,我若流點血就能救他,算不得什么。」

凌厲沒再說話。他也沒有余力說太多,就口在她腕臂上吮了好幾下。推脫扭捏絕非此刻應為,何者為重他還是知道的——當初為了一個並沒有那么近的沈鳳鳴,她就曾引回了純陰之體,以血相救,如今為了拓跋孤,難道反倒不該?

「再覺累乏、內力不繼時便叫我,我再與你飲血。」韓姑娘道。

凌厲低低「嗯」了一聲。即使並不希望如此,可他知道——這可能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

待到谷中傷者稍為消停,關老大夫總算能大多數時間都守在凌厲這邊。拓跋孤的情形談不上什么奇跡,只因一切都與凌厲所料不差,三五天是絕不可能讓他醒過來,更不可能讓他脫離了危險,但只要凌厲還有力氣運功,拓跋孤就不會死。

有個極好的消息是,拓跋夫人醒了。關老大夫雖然救不活斷了心脈的拓跋孤,但是被夏琰一掌透至臟腑的拓跋夫人,總算拼力救了回來。這位拓跋夫人一向身體欠佳,這次倒是出乎意料,只是虛乏已極地躺了幾日,便強自起來行走了。

她醒來於凌厲的意義卻非比尋常。即使無法全然恢復,但只要她能用出一分的青龍心法之力,於承壓已極的凌厲與命懸一線的拓跋孤而言,便是一分從死至生的助力。拓跋夫人每日最多只能有一個多時辰以內力相輔,但這也足夠凌厲深感與勾魂鬼使之拉扯終究向生世行進了幾寸。如此他每天還能稍許休息,至少不是一條無望之路。

真正親眼見到療傷景象之人並不多,但谷中上下自然早已傳知。雖不知要多久——可只要拓跋孤還活著,這絕望與灰暗之谷底,終還有一星未殞微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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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是除夕了。每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溫暖的地方,試著將一整年的傷都用這新節療治。就連緊張了幾天的黑竹會也弛緩下來,眾人在紫竹傾蓋的庵堂殿宇寧靜而興奮地享受難得的歡騰聚集。沈鳳鳴今年並不打算在此。一向能夠聚首的那些親近兄弟都不在了,他就如約留在一醉閣,陪著老掌櫃,和他的秋葵。

比起「黑竹」這些無根孤兒們,「食月」那些有家的少年對這年節自是越發看重,前日剛剛了結夏錚一事返回建康,昨日就四散回家過年去了。這是難得的能以自己的本名而非一月中某一日子為名被稱呼的時節——只要無事,食月明面上並不禁少年們回家訪親,東水盟——或者說,是昔日的江下盟——似乎也並不怕沾家帶口會令得他們生出二心。

從某種意義上說,有家有親,反是種更大的弱點。

十五的家最近,就在建康城里。他倒不急著回去,除夕這日的早上先去了一趟東水村看三十。三十在他們收隊回來之前就已經走了——即使已經沒有家人,他還是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到那間獨自一人的屋子。

「怎么這時候還來?」三十看見他,多少有些意外,「不回家么?」

「就是這時候才來。」十五笑著,「哥,你這冷冷清清的,不如到我那去過年,我家人不多,但總還有幾個。」

「算了罷。」三十哂笑,「我難得一個人清凈幾天,你還叫我往城里走。」

「你就不問問我這趟去得如何。」十五還是藏不住失望,「看來你是真打定主意功成身退,一點不關心『食月』了。」

「你這趟本就是走個樣子,還能如何,用得著我關心?」三十笑。

「走個樣子倒好了!」十五聲音高起來,「我本來是打算照哥你說的,作個樣子就罷,可——有人趕在我們頭里——看那樣應該是黑竹會——可不是來作樣子的,是當真來對夏錚下死手的!」

「黑竹會也去殺夏錚?」三十微微皺眉,「那你……不會叫他們得手吧?」

「我倒是想——可又怕哥罵我。」十五顯得無可奈何、可憐兮兮,「還好我們跟得緊,但總也只能出頭露面,雖然黑竹的人都解決干凈了,夏錚總是看見了——也怪我沒主意,一時也不知該怎么遮掩,雖然是沒理他,卻怕後首要有麻煩。」

他偷瞧三十一眼:「換做是哥你,你怎么辦?」

三十沉默了下,搖了搖頭:「這件事你做得不對。」

「怎么不對?」

「食月不應該出手。黑竹要殺夏錚,讓他們殺。」

十五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這不是你說的要……」

「本也只是我欠沈鳳鳴的一個人情,算不得許諾了他什么,也不是非要保夏錚不可。我最多能應允食月盡量不取夏錚性命,至於別人——如何管得了,更不要說,來的是他自己的黑竹。你當時若按兵不動,既不會令得食月暴露,夏錚若是死了,你更是省得不好同曲重生交待,不是么?」

十五皺著眉頭稍稍思索了下,忽然咧嘴一笑:「曲重生我才不放在心上。反而是沈鳳鳴的人情,我倒覺得多照顧著點沒錯,不然要是夏錚死了,他借題發揮,又說我們不賣力——哥的手臂要復原不是還得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