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〇 新歲重逢(二)(1 / 2)

行行 小羊毛 2056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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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刺,」秋葵輕按她的手,「你今天趕路過來累了,這些事先不要想,不如休息一晚,等明天沈鳳鳴來了,我們坐下來好好說,他或許知道得多些。」

「沈大哥……要明天才能來?」

「他在城外,就算肯立時過來也要些時辰,晚上入城又甚是麻煩,多半要等天亮之後。」

「那……晚上我們一屋睡可好?」刺刺道,「我實……實有許多話想說,只怕也是睡不著的。你來我這,或者,我去你屋里,都好。」

秋葵猶豫了下。她今天原不過打算來一醉閣還過了碗就走,更沒打算在這里與沈鳳鳴朝面,但既與刺刺相逢,旁的似乎也沒那么重要了。

「好。」她開口,「我住你這。」

雖然她沒特意說,但刺刺進出收拾整理的當兒,還是很容易發現秋葵其實早已搬走。「你現在住在外頭?」她實感奇怪,「可你信里說……」

秋葵只能模糊答她:「嗯,寫信時是住在這。」

數月前與刺刺分別前往湘水的時候,自己和沈鳳鳴還不曾確說過什么樣的關系,她並不知夏琰後來給刺刺的信中提過,暗道如今既與沈鳳鳴分開,便也不必在刺刺面前提起還有那段過往。刺刺卻多少留了心,只因她很明白——定有特別的緣由才會令她這么做,因為自己也曾幾何時,從這一醉閣搬走過。

那時她得知無意的死訊,只覺心中一片空白,欲要立時回青龍谷去,夏琰卻一再要她留下等沈鳳鳴帶回確信。他平日里很少在一醉閣久留,那幾日卻因擔心她有什閃失,只陪她不走。她勉強同意了,但焦急悲傷之下,反免不了對他流露出不耐與怪責,青龍教來了之後,單一衡、向琉昱等,見面更對夏琰甚有敵意。刺刺面上維護了夏琰幾句,但眾人那些過激之語反而抑在心頭,即便她已時時提醒自己不可遷怒於他,心中卻因此愈發郁結。她不知倘繼續留下來,與他之間更會如何每況愈下,干脆提早搬了出去。

也只不過在外面住了那一晚,便回了青龍谷,離開之前,也並未與他再見一面。現在想來,自己從那時起,就已逃避著與他一同面對那些或來的風雨了。「說什么,要與你一道對抗你那運命之難,」她喃喃道,「可才碰到第一個難處,我怎么就……怕了呢?」

秋葵聽她口中模糊自語,不覺道:「你說什么?」

刺刺回神,苦笑了下:「君黎哥有沒有和你說過……說他命不好,總是會連累人?」

秋葵遲疑了下,搖搖頭。

「他以前這么告訴我,我一點都沒當一回事。」刺刺道,「我還笑他,說他想太多,我說有我在,你還怕什么,出什么事都有我同你一道擔著。卻原來——我根本擔不起。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我以為一句許諾,一腔熱願,就能相偕終身,可原來真正踐行,比承諾難上百倍。也不知——也不知他這次又一個人跑去哪里。從前他覺得連累了人,心情不好,就老喜歡一個人跑了,我那時還想,往後都絕不允他丟下我獨個走掉,卻萬沒想到,先跑的怎么竟是我……」

「刺刺……你不用擔心。明天沈鳳鳴來了,叫他想辦法把你回來的消息傳出去,君黎若是聽說,一定會回來。」

「你和沈大哥……又是怎么回事?」刺刺抬頭問她,「你怎么也跑了呢?」

「我……?」秋葵心中一緊,面上卻淡然如常,「沒怎么回事,他不就和以前一樣,夾纏不休,煩吵得很,所以我就搬走了。」

刺刺雖然有點懷疑,還是「哦」了一聲。以秋葵信里不止一次提及「我與鳳鳴」那般口吻,至少彼時她對沈鳳鳴不是今日這般態度。換作往日里她大約會追問,可現在——她並沒有太多心力。

「刺刺,你瘦了好多。」秋葵在與她安頓好床鋪後道,「就同……那時候的君黎一樣。」

「他……他也瘦了。是啊。」刺刺苦笑。在谷口那遙遙一瞥,她心中只有某種不敢觸碰的恐懼,直到此刻,她才能恍然憶起他變得那般單薄的身形。

秋葵微一沉默,坐下來:「你能不能好好與我說說,為什么一直不與我們半點消息,這許久以來的事情,青龍教埋伏他們師徒二人的真相,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現在又知道了多少?你在那,到底與他見面了沒有?」

刺刺便也坐下來。她從懷里取出那只扯散了的、染血的同心結。「我覺得,青龍谷里發生過什么事,我現在應該都知道了。我若能早見到他的話……」

她撫了撫手里的同心結,仿佛撫到了那一天的他的狼狽和痛楚,「……不會是現在這樣……」

這個晚上,兩人就著冬夜里一床漸漸偎熱的棉被,互訴了許許多多這數月里未能交換的故事,雖則每說一段便互相提醒著該睡了,可還是說到了四更天。睡意朦朧起來,安靜了片刻,刺刺還是睜開眼睛。她本來是個很好睡的人,不管在哪里,在什么情境,都不大可能失眠,更別說似今日這般趕路乏累。可這些日子以來——自青龍谷出事以來——她卻已習慣了每個夜里睜著眼睛,想著那些即使反反復復地想也無法改變的事,無法入夢。她好像慢慢懂了那個心里總是裝著很多事的夏琰的復雜心境,可又覺得,比任何時候都再抓不住了他。

她發了一會兒呆,還是坐起身來。怎么睡得著。在聽秋葵說過了那么多夏琰傷勢如何猙獰的情境,她怎么還能睡得著。她小心翼翼地披了件衣下床,躡手躡腳地拿過桌上並未吹熄的黯淡燈火,往這屋里翻找。她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要找到那件東西,才能證明——他不會因發生的這一切記恨她。

可是——沒有啊。

她在一陣冬夜極沉的寒意里裹緊自己,頹然坐下。五更過了。天還是那么黑,一點兒光亮都看不見。

忽身後秋葵聲音:「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