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七 藍橋風月(1 / 2)

行行 小羊毛 2142 字 2023-02-07

「藍楹」輕車熟路地駛向夏家庄側門外的小巷,著實不像是第一次來。衛楓面色好像更難看了些,加緊催了馬,也跟著拐進巷子里。前面的衛梔聽得動靜,扭頭瞧了一眼。

衛楓將轡繩一甩,長身而起,雙足一頓,身形離車掠向前面車廂。他人雖魁梧,可輕身功夫竟是不弱,忽烈烈如一陣疾風,便落在了衛梔的車廂之上。衛梔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手中收韁:「二哥你好慢。」沉鳳鳴已鑽出車廂勒停馬匹,抬頭只見前面「藍楹」漸漸停了下來,衛楓旋身下地,罵道:「你作什么鬼,四妹這般瘋,你還幫著她瘋?」一掀車簾,對著躲在里頭的衛楹:「信不信我告訴爹去?」

沉鳳鳴對此情此景只好打了個呵欠:「來都來了,你不讓人進去?」

那個始終默默無語的車廂里忽然有了動靜。大約是認出了沉鳳鳴的聲音,車里的人勐地站起跳下車來,回身向他看:「沉……沉公子!」果然是衛楹。

她穿著一身不起眼的灰白色,多半是為了能不起眼地熘出來之故。但眼中盈盈若有光,顯得楚楚可憐:「沉公子可知夏二公子眼下,是什么情形了?」

「怎么問我?」沉鳳鳴道,「你天天來都不知道,我怎會知道。」

「我……」衛楹微窘,還是衛梔笑著接話,「鳳鳴公子不要取笑我這四妹了,她面皮薄,來是定要來的,可每回都在這後巷里打個轉,偷聽幾句牆根就回去了——可不敢進去。我也不敢放她真去啊,這可是夏家庄,萬一給人家當刺客捉了,多難看。」

「你還知道啊?」衛楓氣道,「臨安城里沒處給你玩了是不是,背著爹縱著她來這里偷偷摸摸的,你不知道現在是什么節骨眼?天天這么閑,要不你也找個人嫁了?」

「二哥,干嘛發這么大火。」衛梔還想說什么,卻見衛楓指著馬車:「你們兩個都上去,現在就回家,往後也不准再來,否則我立時便告訴了爹,你連家門都休想出了。」

「哎,我說,」看熱鬧的沉鳳鳴開口,「你們就沒想過,從大門進夏家庄?」

衛楹抬起頭來:「可以么?」

「你不是想知道君超現在是什么情形?」沉鳳鳴道,「既然那么想知道——既然從後門得不到消息——那為何不從前門進去?衛家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武林世家,大大方方登門拜訪,夏家庄不給你開門?」

「但我只是個晚輩……」

「晚輩怎么了?再說你也不是別的晚輩。」沉鳳鳴道,「夏家庄上下,誰不知道是你幫著他回來的?」

「行了,別說了!」衛楓打斷,「沉兄,這事你就別——別胡亂出主意行不行?我也不瞞你——我們家是在同孫家談四妹的婚事,反正這事差不多已定了,這幾天就准備往外發帖子了。我方才與你解釋過,不是我們家對夏琛有什么意見,也不是同夏家庄有什么過節,只是——只是夏琛他這個樣,我們不能把四妹搭進去啊!」

「不想搭給夏琛,就搭給孫覺?這么匆促地就要定婚事,莫不是怕夜長夢多,耽誤你們與孫家結交?」沉鳳鳴冷笑,「且不說這事衛楹姑娘願意不願意——你們知道孫覺是什么樣人?」

「沉公子,」還是衛楹開口,「多謝你的好意,我——我原本確實是不願意的,不過前兩天,爹找我長談了一宿,我已經應允他了。」

「好,當我沒說,」沉鳳鳴攤手,「你都應允了,還出來看君超?」

「我只想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就最後一次。不然,我也沒法安心。」衛楹說著握了握拳,向衛楓道,「二哥,我就照沉公子說的,去正門求見一次,你們……若是願意陪我一起去,就一起去,不然……我就自己去。」

「你真是沒完了!」衛楓伸手便來拉她,倒是衛梔伸臂一攔,「這不是很好么,二哥,讓她看一眼死心。」便向衛楹道:「姐陪你去。你上車。」

衛楓還待發作,沉鳳鳴悠悠道:「你也別把人逼太緊了。你這四妹的脾性,你再攔著,怕要適得其反。」

衛楓哼了一聲,拂拂袖,倏然又起身前掠,落到那姐妹兩個的車轅上。沉鳳鳴眯目看著他的背影身形。他雖看似身高人重,可落下時那車並沒有多余的晃動。輕功習到這個程度的,身手應該都不會太差,而這只是個名氣遠遜其父兄的次子。若用夏家庄來比較,已離開的田琝自不用提,而一向用功的夏琛只怕也並不能做到這個程度,無雙衛看來絕非浪得虛名,至少在本家這年輕一輩的武學造詣上,已然勝過了夏家庄,算得是後繼有人。

他也驅車向前,跟隨著繞至夏家庄正門。衛梔和衛楹已然上前敲門等待通報,好巧不巧,卻見刺刺正走了出來,想見適才自己離開武林坊之後,她決定還是先拜訪夏家庄。沉鳳鳴當下里抬手招呼。

刺刺見他,有點意外,正近前來要說話,迎面卻先被一個陌生少年攔了去路,只見他一個作揖:「這位姑娘也是夏家庄的朋友?在下衛楓,姑娘風姿不凡,不知怎生稱呼?」

從沉鳳鳴這面看去,恰好能看到門口的衛梔見了衛楓這舉動,捂著嘴向衛楹發笑。其實先前衛梔自己在「無雙車馬」徑來拍沉鳳鳴說話,與她這二哥堪稱如出一轍,可男女畢竟有別,兄妹兩個與沉鳳鳴套近乎若還算不上「孟浪」,那么衛楓如此這般去與刺刺搭話,至少也足稱「唐突」了。

刺刺一時停步,怔了一怔,剛抬起一雙手准備回個禮,沉鳳鳴已經上了前去,咳了一聲,替她回答:「單刺刺。」

按理說,他當然絕不該替一個姑娘把她的名字隨意透露了出去,可——單刺刺應當是個例外。果然輪到衛楓怔了一怔,他然後面色微變,騰地退開了一步,以十萬分的知趣口吻連連躬身道:「得罪了,得罪了,勿怪,勿怪。」

——在這個江南,大概已經沒有一家一派不知道夏琰與單刺刺是什么關系,也沒有一門一戶沒聽說過夏琰已然擊敗了號稱「第一高手」的拓跋孤。即使夏琰已經失蹤超過一個月,即使坊間傳聞他與單刺刺多已恩斷義絕,可但凡不是嫌命長的,當絕沒有一個至於敢公然去搭訕刺刺。

左右,眼下知道刺刺來臨安的人也多了起來,沉鳳鳴並不指望能將這消息當作秘密來守住。那東水盟若真是要因了自己告訴衛楓才得知刺刺前來臨安的消息,那倒反證明了瞿安與之沒有關系,也證明了曲重生在臨安的消息網渠實在並不怎樣。無論如何,等他們能有所行動,恐怕刺刺早就離開臨安了。

既然沉鳳鳴已經答了,刺刺便只朝衛楓笑笑,跟著沉鳳鳴走到馬車旁:「我以為沉大哥晚上才來——我還准備返去蘇姨那學暗器針法呢。」

她這一笑實在令衛楓越發惆悵,悵悵然也走到自家馬車旁,嘆了口氣往車輪子上就坐下了。這當然絕不是說衛家二少對一個姑娘一眼就到了難以自拔的程度,只不過突然領悟了——原來笑起來這么好看的姑娘,大多都與自己無關。

「我調查點事,碰巧就轉回來了,一會兒還消走。」沉鳳鳴道,「你見過夏庄主了?」

刺刺搖搖頭:「夏伯伯不在,我和伯母說了一會子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