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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秦合理 含胭 2342 字 2022-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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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一開始,秦理並不知道自己癲癇發作時是什么樣子,因為癲癇病人不管是大發作還是失神發作都是意識喪失,恢復意識以後也對發作時全無記憶。所以對年幼秦理來說,他只記得自己偶爾會有情緒上變化,突然之間變得生氣,或是興奮,或是驚恐、哀傷,接下來身體上就會產生一些反應,比如惡心頭暈,耳鳴氣脹,甚至短暫失明等等,那以後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過來時候他通常都床上,衣服褲子全都換過了,葉惠琴則陪他身旁。秦理會問媽媽自己是不是發病了,葉惠琴答是,然後慈愛又心疼地摸摸兒子腦袋。

她一直都是這樣回答秦理,秦理很聰明,還常問為什么,他對自己經常會有一段時間記憶喪失感到好奇,所以必須要媽媽給他一個答案。

葉惠琴就和他說他是發病了。

小秦理天真地問發是什么病。

葉惠琴就說:「你突然之間就暈倒了呀,然後睡一覺就醒過來了。」

秦理眨著眼睛問:「那我會不會暈倒以後再也醒不過來了?」

葉惠琴說:「當然不會啦。」

後來有一次,秦理癲癇發作住院,他病房里親眼看到一個孩子發作,才意識到,那或許才是自己「發病」時樣子。

那個孩子身體扭曲著躺病床上,全身痙攣,四肢狂抖,他口吐白沫,翻著白眼,整個人床板上顛簸掙扎,背脊擰成了一張弓。

他大便小便都不受控制地漏了出來,因為身體抽搐而搞得床上、衣服上到處都是,病房里漸漸就有了令人作嘔臭味。

7歲秦理躲葉惠琴懷里,瞪著眼睛驚恐地看著那一幕發生。

這對秦理打擊很大很大,他是個愛漂亮男孩子,即使身體癱瘓,也一直都很愛干凈,想到自己「發病」時也許也是這個恐怖樣子,他心情就變得十分低落。

當時秦勉也,事後,秦理問秦勉,自己發病時是不是也是像那個孩子一樣可怕,秦勉很認真地想了想,搖頭說:「不是。」

秦理心中竊喜,問:「我嘴巴里不會吐泡泡吧?」

秦勉說:「會吐。」

「那眼睛呢?也會變成死魚眼嗎?」

秦勉點頭:「會。」

「身體絕對不會像他那樣抖!」

「也會抖。」秦勉老實地回答。

秦理要絕望了,問出關心一個問題:「我一定不會尿褲子,對吧!」

秦勉抬眸看他一眼,小聲說:「會尿,有時候還會拉大便。」

秦理仿佛被雷劈中,直接傻眼。一會兒後他氣呼呼地說:「那我和他有什么不一樣啊?!還不是一樣丑!一樣臟!一樣丟人!」

「不一樣。」秦勉又仔細地想了想,搖頭說:「反正就是不一樣。你一點兒也不丑,不臟,不丟人。」

……

秦理從昏睡中醒轉過來,仿佛做了一個長長夢,那久遠記憶又一次出現他腦中,竟是那么得清晰。

他睜開眼睛,看到雪白天花板和頭頂吊瓶掛鉤,聞到那股熟悉味道,知道自己是醫院。秦理艱難地轉轉脖子,就聽到身邊一個溫柔聲音喊他:「阿理,阿理,你醒了?」

他終於看到了她,何棠坐他病床左邊,目光擔憂,她身邊是同樣憂心忡忡葉惠琴,後面站著秦樹、秦勉和郭建雲。

秦理努力地笑一下,說:「我沒事,你們不要擔心,老毛病了。」

葉惠琴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說:「阿理,你怎么這么傻呀!為什么不把這事兒告訴媽媽呢!」

「對不起。」秦理輕聲說,「我不想讓你擔心。」

「你不告訴爸爸媽媽,也不告訴棠棠,你知不知道這樣子是很危險!怎么也要讓家里人心中有數啊!」

葉惠琴嚶嚶地哭著,秦勉上前攬住她肩,說:「媽,你控制點情緒,別沖阿理發火。這事是我不好,我以為阿理不會發作。」

葉惠琴立刻回頭瞪他:「你也知道啊!你們兩個真是要把我氣死!長大了什么都想自己做主,還把不把我當媽了!還有你老郭!你也是知道對不對!」

郭建雲面色尷尬,秦勉見葉惠琴越來越激動,趕緊和秦樹一起安撫她,接著就把她帶出了病房,郭建雲也跟著走了出去。

秦勉對何棠說:「何棠,你陪一下阿理。」

何棠點點頭:「好。」

他們離開,寬敞病房里只余下了秦理和何棠兩人。

秦理靜靜地看著何棠,緩緩向她伸出左手,何棠呆了一下,把自己左手交到了秦理手里。

他緊緊地牽著她手,指腹用力地摩挲著她手指,眼神溫存纏綿,還寫著深深愧意。

「糖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秦理聲音低沉,不復平日里清朗,「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小時候得腦炎後有了癲癇後遺症,已經十幾年沒發了,我以為自己已經痊愈了。」

何棠問:「你什么時候知道自己復發了?」

「三、四月間。」秦理回答,「去北京時,我去看醫生了。現每周也去一次醫院,醫生說我大發作概率很低,我就疏忽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後,他又說了一遍,「對不起,糖糖。」

何棠動動嘴唇,終說:「如果不發作,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訴我了。」

秦理說:「如果吃葯能夠控制住,我確不想告訴你,還有我媽,我真不想讓你們擔心。」

他視線又投向天花板,慢悠悠地說,「我這輩子讓她操碎了心,現她年紀大了,該是享福時候,我身體要是再出問題,實是太不孝了。」

「別胡說!這又不是你想。」何棠情急地握住他手,「你可以不告訴媽媽,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你會害怕。糖糖,你有沒有看到我發作時樣子?」秦理溫柔地看著她,有些難以啟齒,「是不是……很丑?你……害怕嗎?」

何棠緩慢卻堅定地搖頭。

秦理注視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說:「糖糖,其實我很自私。」

「沒有事。」何棠握緊他手,「你一點也不自私,你明明是個那么好人。」

「呵,謝謝誇獎。」秦理勾起嘴角笑笑,有點自嘲,他嘆一口氣,「其實梁魯生說話有一定道理,希晨死,我確有責任。」

「不是這樣,這是意外!七年前是意外,現還是意外。你又不想。」何棠安慰著他。

「只差四年而已。」秦理閉緊雙目,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個少年樣子,他濕了眼角,緩緩地說,「差四年,我就能把他接出來了,只差四年,他人生也許就能改變了。可是現說什么都沒用了……糖糖,我真很自私。」

「不……」

「噓……聽我說。」秦理左手從何棠手中掙脫,撫上她臉頰,一下一下輕柔地撫摸,說,「我娶了你,卻無法給你一個健康丈夫,一份正常夫妻生活,我難道還不夠自私么。」

何棠急道:「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