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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巨石城之聲，現在插播一條新聞，黑蛇佣兵團在清泉市北郊執行任務途中，與當地幸存者發生沖突。雖然普里特團長和他的弟兄們無論是戰術還是裝備都占據了絕對優勢，但很不幸的是，他們碰上了一群以多欺少的無恥之徒。」

「駐扎在地鐵站附近的佣兵進行了英勇的抵抗，但最終還是被人海淹沒。目前地鐵站入口已經被北郊的鄉巴佬控制，普里特團長和剩下的人不得不退入地鐵站內尋找其他出路。」

「本電台會持續關注花園街地鐵站附近的局勢，讓我們為普里特團長祈禱三秒鍾，但願他能活著回來。」

祈禱？

不存在的。

對於那些虧了錢的人來說，不把這群蠢貨罵上三天三夜都算是積口德了。

不過是十二名佣兵而已，那條爛命他們自己都未必在乎。除了雇佣他們的老板之外，根本沒有人在意他們的死活。

巨石城的賭徒們只關心自己的錢袋，他們恨不得那些害的他們虧錢的喪門星，全都死在外面才好，最好是一個也別回來。

雙尾鼠酒館內，充斥著氣急敗壞地叫罵聲與詛咒，那些惡毒的咒罵就連站在吧台後面的酒保都忍不住嘖了嘖舌。

這些嗜賭成性的酒鬼們，難得在同一件事情上達成了共識，明明平時他們甚至會無聊到，為「今天的特價啤酒兌了幾杯水」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吵起來。

「媽的，退錢！」

「連一群乞丐都打不過，真給巨石城的佣兵丟臉！」

「我嚴重懷疑，這是普里特那個老混蛋與中央賭場串通好的騙局！仔細想想，北郊能有什么好東西？值得他們專程坐飛機趕過去！租用民兵團的飛機可不便宜！」

「甭管他們的委托是什么，別讓我在酒館看見那個蠢貨！我發誓，我會將唾沫吐在他的臉上！」

「中央賭場也墮落了，居然為這種無聊的事情開盤！他們還不如猜後天的天氣，至少這個公平一點！」

人的悲歡總是不相通。

當巨石城的賭徒們，正咒罵著黑蛇佣兵團的十二名佣兵，恨不得他們全都被野蠻人開腸破肚的時候，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的傑里，卻在瑟瑟發抖地祈禱著，這些幸存者能看在自己投降的份上，放自己一條生路。

雖然成為佣兵的那一刻，他就有預料到自己會有這樣的結局，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能活著，沒人想死。

隧道中。

十幾名玩家正站在一具屍體前，爭得面紅耳赤。

「淦！這到底算誰的人頭？」

「我捅的第一刀！」

「很明顯我這一刀更致命！」

「貢獻你們拿，銀幣給我就好。」

「滾蛋！大家都是有vm的老玩家了，誰特么還缺哪點貢獻啊！」

看著那些嘰里呱啦爭吵著的幸存者們，傑里瑟瑟發抖之余也不禁感到莫名其妙，完全不理解他們在爭論什么。

這時，傑里忽然注意到，那些人看向了自己。

「……話說，這里還有個俘虜？」

「你們說要是把他補了，會不會也算是人頭？」

「紅名已經沒了，大概沒用吧。」

「是……而且我記得避難所居民手冊上面寫了，襲擊中立npc會根據情節程度判處禁閉，襲擊友善度npc最高會被判處永久遣返。他在地圖上的標記是灰色的，大概變成俘虜之後懸賞已經完成了？」

「賞金呢？賞金你們誰收到了？」

「emmm……也許是之後結算？畢竟以前也是這樣的。」

雖然傑里完全聽不懂那些人在討論什么，但那一道道時不時瞥向自己的眼神，確實令他感覺到了一絲毛骨悚然。

這種感覺就好像案板上的魚肉。

他的生死，完全取決於這些人的一個念頭。

就在這時候，一名穿著藍色外骨骼的男人，從站台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的背上掛著那柄強到離譜的戰錘，不過傑里可以肯定，剛才擋住他們幾乎全部火力的那個人並不是他。

與此同時，傑里很明顯的感覺到，當他出現在這里的一瞬間，周圍幸存者明顯表現出了尊敬的態度，就連交頭接耳的聲音都小了許多。

在他面前停住了腳步。

男人俯視著他，問道。

「你們的隊長呢？」

傑里咽了口唾沫，看了旁邊的避難所一眼。

「他已經進去了……」

楚光看向了旁邊。

那里有一道敞開的鐵門，門上印著禁止進入的標志，而門的背後則是一條筆直的通道，通往避難所的正門——那道標志性的足足有十數公分厚的齒輪狀合金巨門。

117號避難所的入口，與404號的下沉式入口不同，直接修建在地鐵隧道的旁邊。

序列號三位數的避難所，都屬於「全循環」避難所，大門關閉即可完全與外界物理切斷。只要熱核聚變堆的能源不斷，庇護設施就能運行下去，且不用與外界展開任何物質交換。

理論上，如果里面的人鐵了心不想出來，直接鎖死了大門，外面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是沒用的。什么火攻水淹那都是小兒科，這可是為抵御戰略核打擊建設的人防設施，它的設計者早就考慮到了包括「遭受百萬噸當量核打擊」在內的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

不過——

117號避難所明顯已經被廢棄了許多年，里面的反應堆早已停止運作，靠那個備用電源開下門還行，指望完全循環是想都不用想。

思忖了兩秒，楚光俯下身來，盯著這個佣兵的雙眼。

「讓他出來。」

傑里緊張地往後挪了一寸。

「沒用的，誰去也沒用，普里特團長不會聽我的……他根本不會在乎我們的死活。」

楚光淡淡笑了笑，取出一枚長釘，輕輕放在了他的手上。

那是高斯步槍的子彈——雖然是純鋼鍛造的仿制款。

看到這枚子彈的瞬間，傑里的呼吸明顯停頓了幾秒。

楚光繼續說。

「你去告訴他。」

「如果他指望憑借一套動力裝甲就從這里脫身，我會讓他知道愚蠢的代價是什么。」

「當然，如果他被嚇破了膽，打算和這座避難所過一輩子，我可以幫他一把。比如，用二十噸水泥把這里完全封上。」

「這是我的遺跡，我得不到，沒人能將里面的東西帶走。」

「當然，如果他聰明一點，雙手抱頭自己從里面滾出來，並且交代清楚你們的雇主是誰——」

「我會留他一條狗命。」

……

普里特團長投降了。

當他透過攝像頭，看清傑里手中的長釘之後，沒費多少力氣便在投降和死守這兩個選項中做出了抉擇。

根本沒有猶豫的必要。

這種已經廢棄的避難所，反應堆早已熄火，插在備用電源上的冷聚變電池，也就勉強夠個照明和開關大門而已，根本不足以讓他在這里堅守下去。

別說是守著這扇大門直到老死。

最多一個星期，他就得餓死或者渴死在里面。

他不過是個拿錢辦事兒的佣兵罷了，可不存在什么「與委托共存亡」的思想覺悟。

避難所的大門緩緩開啟。

將武器留在了緩沖室的門口，雙手抱頭的普里特，在一眾玩家們的圍觀下，從避難所的大門走了出來。

看著站在門口的楚光，他垂著腦袋，低聲下氣地說道。

「我投降……希望您信守承諾。」

「這取決於你是否誠實，」楚光看著他，繼續說道，「說吧，你們的雇主是誰？」

普里特瞥了一眼周圍的幸存者們，咽了口唾沫說道。

「大人，我們只是拿錢賣命的佣兵，可沒資格見到我們的雇主。給我們派任務的中間人叫『白鯊』，包括預付款和117號避難所的磁卡，都是他給我們的……」

白鯊？

楚光看著他繼續道。

「你的委托內容是什么？」

普里特：「雇主委托我們尋找一支黑色的手提箱，說是在117號避難所的管理者辦公室。另外，雇主還提到這里有一台動力裝甲，據說是這座避難所管理者的私人收藏。不過中間人告訴我，雇主也不確定它還在不在這里，只提到如果看到了那東西，記得一起帶上，他會給我們額外的獎勵。」

楚光淡淡笑了笑說：「看來你們的雇主對這座避難所的情況很熟悉。」

普里特咽了口唾沫說：「我也是這么想的……我感覺他可能就是117號避難所的人，不過我也沒見過他，我甚至都不確定他在不在巨石城。」

楚光看著他繼續問道。

「在哪里能找到那個白鯊。」

「巨石城的海盜灣酒館，他是那里的老板，不少佣兵都在那兒接活。」擔心楚光對自己的回答不滿意，想要活命的普里特，表情緊張地繼續說道，「大人，我們真不知道雇主是誰……不過您要是想和白鯊聊聊，我可以為您效勞。」

楚光淡淡笑了笑。

「我自然會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