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狗曰的！欺軟怕硬的家伙！」

徐順看著他問道。

「怎么會有這么多掠奪者？」

凱亞嘀咕道：「到處都是，那些空盪盪的樓房，沒准哪個窗戶就藏了雙眼睛，子彈打不著的地方不妨礙眼睛看著。八成從我們進城的那一刻，他們就盯上我們了。」

徐順忽然警覺說道。

「那他們要是圍上來……」

凱亞嘿嘿笑了笑。

「放輕松點伙計，不是所有的掠奪者都會變成嚼骨部落那樣，就像不是所有的癌細胞最後都能變成腫瘤。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掠奪者，之前是佣兵，要么是殺了雇主，要么是害了同伴，回不去巨石城，又沒法鼓起勇氣開始新的生活，最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當起了強盜。你指望這樣的人渣能有多大本事？」

坐在一旁的王忠插了句嘴說道：「我們的運氣還算不錯，碰到的都是些做小本買賣的，如果做大買賣的還是麻煩。」

徐順：「……什么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用鑷子捏出來一枚彈頭，凱亞拿在他面前晃了晃，呲牙裂嘴地說道，「鋼珠，差不多6mm……謝天謝地，要是鉛彈，我這條胳膊八成廢了。」

王忠笑著調侃。

「那不正好換條機械胳膊。」

凱亞翻了個白眼。

「得了吧，我可買不起。」

那種昂貴的裝備，可不是他這種人敢想的。

李斯特和這里的絕大多數人都是臨時雇佣關系，少數人才能成為核心雇員，終生為商隊效力——而這也是他們奮斗的動力。

看著vm上斷斷續續顯現的字幕，方長思索了良久，借著月光在小本本上續寫了一筆。

【……佣兵在巨石城是個很常見的職業，從事這門行當的大多是窮苦人家。】

【同時，嚴重供大於求的私人武裝市場，導致佣兵行業極度內卷，絕大多數佣兵必須冒著生命危險賺取少得可憐的報酬維持生計，而這也是清泉市混亂的根源……】

【至少是之一。】

合上了手中的筆記本。

方長正打算下線，然而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忽然有種隱隱約約的直覺。

就好像被什么東西盯上了一樣。

將筆插在了兜里，方長的手不自覺地摸向了靠在牆邊的機械復合弓。

覺醒之後的他擁有7個點的感知。

雖然相對於感知系玩家來說不算高，但相對於一般人而言，卻是140%的直覺。

再加上戰斗中積累的經驗，他對危險的實際感知力，並不弱於低等級的感知系萌新。

注意到了他手上的動作，羅廣向他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發現什么了嗎？」

方長聽不懂他在問什么，但看他的表情能猜個大概，於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三名護衛和一旁的徐順立刻警覺，也紛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而錢萊則是往安全的地方躲了躲。

他對自己的戰斗力有自知之明，同時也相信根本不用自己出手，這些人就能順利解決掉那些掠奪者。

所有人都在安靜地戒備著。

而就在這時，方長的手已經動了。

只見他抬起機械復合弓，一支爆炸箭矢扣在弓弦上，默默讀秒了幾聲之後，干凈利落地一箭朝著走廊對面的窗口射去。

跨越數十米的距離，那支箭在射出窗外的一瞬間，轟然炸裂一道火光，夾在紙殼內的鋼珠嗖嗖嗖地亂飛，很快窗外傳來一聲凄慘的哀嚎與重物摔在地上的聲音。

「敵襲！」

「是掠奪者！」

凱亞朝著正對面的窗戶追了上去，另外兩人則看住了走廊和安全通道的大門。

不走電梯的話，那里是上來的唯一一條路。

樓下的掠奪者聽到交火聲，立刻從下面沖了下來。

站在走廊入口處的羅廣手中挺著沖鋒槍，對著沖進來的掠奪者便是一陣掃射，兩人當場被打死，另一名則僥幸躲在了掩體後面試圖還擊，然而沒開兩槍額頭上便插了一只箭，瞳孔渙散地向後倒去。

徐順剛瞄准了准備射擊，方長已經將復合弓收了起來。

戰斗已經結束了。

「還有三個小嘍啰沒上來！」

站在窗邊的凱亞架起手中的步槍，朝著逃跑的背影開了兩槍，見打不著了，便將槍口收了回去，啐了一口唾沫。

「媽的，讓這幫狗曰的跑了！」

小心地靠近了安全通道的出入口，羅廣確認掠奪者撤退了之後，這才蹲下來檢查了屍體。

「……和我們白天遇到的恐怕是同一批人，他們一直跟在我們的身後。」

凱亞忍不住罵了一句。

「這幫蠢貨想干啥？」

王忠笑著調侃：「也許是餓昏了頭。」

眾人發出幾聲輕笑。

雖然是有驚無險，但還是讓所有人都綳緊了神經。

羅廣拍了拍凱亞的肩膀。

「明天還有一段路要走，大概中午能到巨石城。我先睡一會兒，後半夜來換你的班。」

凱亞給了他一個靠譜的眼神。

「好嘞，頭兒。」

方長回到窗邊坐下，確認危機解除之後，淡定地看了一眼小本子，然後便塞回兜里，閉上眼睛醞釀睡意，准備下線了。

徐順走到了方長旁邊坐下。

管理者當然向他交代過，在他的居民睡覺的時候，務必做好守夜的工作，不得讓任何人靠近。

羅廣看了一眼閉著眼的方長，又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的徐順，小聲問道。

「他這是睡著了？」

徐順點了一下頭說。

「是的。」

按照約定，方長會在凌晨3點左右來換他的班，而這段時間里他是不會醒的。

「讓人羨慕的心理素質，」羅廣咧了下嘴角，小聲繼續說道，「我剛想跟他說，那兩箭射的漂亮呢。」

巨石城的佣兵里面，如果能選的話，很少有人會用弓箭和弩。畢竟這種武器輸出不穩定，而且保養難度也遠大於槍。

只有一些覺醒者，考慮到自己的上限，會選擇更能發揮出自己身體優勢的武器。

不過這其中大多也以投擲物為主。

比如飛刀和標槍，以及手榴彈，這三樣是最常見的。

雖然不像隊長韓龍那樣慧眼如炬，但羅廣心中已經可以肯定，這位入睡的高人就是覺醒者了！

徐順點了點頭說道。

「等他醒了之後我會轉達。」

羅廣打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然後便將帽子蓋在臉上，靠在牆邊，沒一會兒便打起了鼾。

房間安靜了下來。

仿佛先前的戰斗不存在一般。

徐順看了一眼vm。

走到這里已經沒有信號了，能夠檢索到的只有從方長那台設備上發出的短距離信號。

「四環線的邊緣……如果明天能走到巨石城的話，這兒的位置應該正好卡在中間。」

徐順心中嘀咕了一聲，在地圖上做了個標記。

這附近一帶可以作為信號的中轉站，從北郊去往巨石城的商隊也可以在此地落腳。

不過周圍有掠奪者活動，必須得謹慎才行。

……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一行人繼續上路。

隨著離巨石城越來越近，方長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心中的興奮之情難以言表。

一直以來活在官網設定集中的巨石城！

清泉市最大的幸存者聚居地！

很快，他將用雙眼確認，游戲制作團隊到底給玩家們准備了怎樣的驚喜！

拐過了一處街角，站在一條筆直的十二車道高架上，方長臉上的興奮，漸漸被震撼取代。

一座巍峨的巨壁，足足有二十層樓那么高，如水壩一樣聳立在兩座直入雲霄的大廈之間。

巨物的威圧感撲面而來。

即便隔著一公里遠，也能清晰感覺到！

「看到了那座巨壁，就等於看見了巨石城。後面的路會好走很多，」錢萊的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地笑容，「總算是有溫暖的床墊可以睡了，你們可以住我家里，那里雖然不大，但環境肯定比旅店好很多！」

同樣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徐順忍不住開口說道。

「這得多少噸水泥？」

錢萊笑著說。

「這誰知道，而且里面也並非全是水泥，也許混了一些垃圾或者廢棄的混凝土塊，總之有些歷史了。這座巨壁主要是為了應對異種以及『浪潮』的威脅，不過有一說一，浪潮已經很久沒有威脅到巨石城的牆角下了。」

徐順：「不可思議！」

「確實不可思議，不過我聽說，這座聚居地是仿照理想城的模樣建造的……不過規格差遠了。」

說到這里，眯著眼睛眺望遠方的錢萊停頓了片刻，望向那座巨壁的眼神中，帶上了一絲向往。

「希望有一天能去理想城看看。」

徐順：「……理想城？」

錢萊：「嗯，我們的老板去過一次，說那兒是整片廢土上最接近戰前社會的地方……雖然我敢打賭，他也不知道戰前社會到底什么樣。」

徐順不是很理解。

對於從小在北郊長大的他而言，戰前是個很模糊的概念。

他只聽說那個時代的人有吃不完的蜜，喝不完的奶，干凈的水甚至能喝一瓶扔一瓶。

而他們從廢土上撿來的易拉罐、玻璃瓶等等一系列的寶貝，在那個時代都是沒人要的垃圾，根本不會有人瞧上一眼。

反倒是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高樓，是令他們趨之若鶩的寶貝。

關於繁榮紀元的一切，和這個時代都好像是完全反過來的。

方長這會兒已經顧不上看字幕了，將管理者交給他的耳機戴在了耳朵上，對著巨石城興奮地拍了十幾張照片。

雖然這兒在通信范圍之外，照片傳不回去，但沒關系。

他可以先存在vm的相冊里！

畢竟這可是他用250銀幣換來的機會，可不能浪費了。

等回去之後，他可得拿著這些照片，好好做一番文章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