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停靠在聯盟機場附近的科研船，靠在座椅上的楊凱看完了眼前全息屏幕中的內容，差點兒沒一口咖啡噴到駕駛艙的中控上。

就在幾分鍾前，他剛回到自己的科研船里，正准備研究下聯盟管理者提出的那幾個修改意見，結果剛打開個人終端就收到了這玩意兒。

此刻，印在屏幕中的是一張總共三頁的報紙，打頭的標題寫著《清泉市日報》這幾個字。

而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頭條的那一行標題——

《清泉市母巢並未陷落！竟被管理者秘密圈養！》

那玩意兒是能圈養的？？？

「這是什么鬼東西？」

似乎很滿意楊凱那一臉狼狽的表情，懸浮在一旁全息影像中的李科用帶著一絲嘲諷的語氣說道。

「我們的情報人員在曙光城發現的這張報紙，你只要隨便去一個報亭看看都能撿到這玩意兒……所以說，你們研究司到底在干什么？」

他是外務司的研究員，級別和楊凱一樣也是b。自從這家伙越俎代庖地把外務司的活兒搶走，他就非常不爽這家伙。

而且這不是第一次了！

聽完李科的話，楊凱的表情果然一僵。

他倒是有讓科研船助手監聽聯盟的廣播和電視節目，從新聞中篩選重要信息什么的，但報紙他還真沒研究。

主要是他也沒個固定居所，訂報紙人家都不知道送哪兒。

不過話說回來。

這都什么年代了，誰還看那玩意兒？？

「……這說明不了什么，只是一張報紙而已。」見不得那幸災樂禍的表情，楊凱板著臉說道。

「是的，僅僅是一張報紙而已，而且還是今天才發行第一期的報紙，」李科用諷刺的口吻繼續說道，「我們的情報人員在看到報紙之後，第一時間就去清泉市東郊確認了情況，你猜猜我們看到了什么？黏菌在修復那里的廢墟！而你又干了什么，慢悠悠地晃到聯盟大廈開了個會，結果什么協議也沒有達成——」

「我可不是什么協議也沒有達成，至少聯盟的管理者已經表現出了與我們共同研究清泉市遺跡以及母巢樣本的意向，」楊凱黑著臉打斷了李科的話，神色不悅地繼續說道，「而且聽著，我和聯盟的談判已經進入到關鍵階段，我不希望你們草率的舉動影響了談判的結果。」

李科哈哈笑了笑，攤了下手。

「有什么關系？又不只是我們在做這件事，其他人也在做，況且我們只是搜集公開的情報……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你連這些最基本的工作都沒有做好，你該不會以為情報這種東西是坐在科研船里等著，就會自己送上門來的把？」

楊凱被他懟的一時語塞，干脆閉上了嘴不說話。

李科沒有繼續為難他，繼續說道。

「以後別搶做不來的活兒，言歸正傳，我認為這個報紙是聯盟故意放出來的。」

楊凱微微皺眉。

「他們在自己的聚居地散播恐慌？」

李科笑了笑說道。

「恐慌？你是第一天到曙光城嗎？那兒的幸存者可是出了名的不怕死，你是沒見過他們和軍團干架的時候，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威蘭特人在他們最擅長的領域認慫，那種程度的恐嚇，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楊凱點了點頭，勉強認同了這個說法。

他雖然沒有參與獵鷹城和平談判，但在錦川行省的時候，卻是有幸見過聯盟和火炬教會之間的決戰。

那遮天蔽日的變異生物就像烏雲一樣，連他都認為那個管理者得栽個更頭了，卻沒想到那家伙竟然親自披掛上陣，一錘子就把對面領頭的節點生物給秒了。

那些家伙簡直顛覆了他對藍外套們老好人的刻板印象。

「你們的意見是？」

李科干脆地說道。

「首席技術官的意見就是我們外務司的意見，技術官先生希望你在聯盟與第三方勢力達成排他協議之前，至少拿到共同研究市中心母巢的機會。」

楊凱：「那些遺跡呢？」

李科：「次優先級。」

學院發掘過的遺跡不少了。

清泉市的遺跡雖然重要，但並沒有重要到非它不可的程度。相比之下，學院高層更重視市中心的那個生物標本。

心中了然，楊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我會爭取……你們那邊，麻煩配合我一下，我需要你們的情報支援。」

看著這家伙終於低下頭，李科嘴角翹起了一絲得意。

不過他很清楚裝逼應該適度，於是在楊凱惱羞成怒之前，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

「沒問題，技術官先生已經猜到你會把事情搞砸了。哦對了，我看了你上傳的報告，關於聯盟提到的那個特區方桉，技術官先生覺得是可以討論的。他的意見是，冰海城是個不錯的選擇，那兒各方面條件都不錯，而且附近廢棄城區剛好有一座被凍住的母巢。當然，如果聯盟有其他意見，可以再談。」

「行……」認真聽完了建議，楊凱點了下頭。

李科也點了下頭，正打算掛斷通訊。

不過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兒，開口說道。

「啊對了，你最好快一點，就在你走之後不久，企業那邊的人就和聯盟接觸了。」

聽完這句話，楊凱頓時愣了下。

「我走之後不久……等等，我走之後不久？」

李科一臉奇怪地看著忽然激動地坐直了的楊凱，不解問道。

「怎么了？」

「沒什么……」將嘴邊的話吞了回去，楊凱鼻子都氣歪了，握緊拳頭，心中一陣罵罵咧咧。

先前在聯盟大廈的時候，那家伙的手下告訴他，他們的管理者在和企業的代表開會。

搞了半天竟然是忽悠他的！？

看著漲紅了臉的楊凱，李科臉上浮起怪異的表情。

「你沒事兒吧。」

楊凱一臉僵硬地說道。

「我沒事。」

李科咳嗽了一聲。

「如果有事兒最好還是說出來比較好——」

「我終端沒電了。」

不等那家伙說完，楊凱便伸出食指在空中一劃，一臉惱火地將通訊掛斷了。

……

另一邊，404號避難所，b4層的瀏覽室。

面對楚光關於特區設立在哪里的詢問，殷方只是思考了兩秒鍾，便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問我的意見，冰海城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著殷方在人聯戰前地圖上圈出的位置，楚光微微愣了一下。

「這么遠？」

聽到冰海這個詞他就覺得不對勁兒，結果一看地圖更是印證了他的猜想。

這都已經不是靠北了，干脆到了彷徨沼澤的最北邊，再往北邊走兩步干脆到北極圈里去了。

似乎料到楚光會這么說，殷方摸了下鼻梁，笑了聲說道。

「別看它的位置偏，這里可是科委會管轄之下設施最完善，且各項資源最全面的聚居地了。」

停頓了片刻，他接著向楚光介紹起了這座聚居地的情況。

由於科委會奉行高產低耗的原則，所以大多數聚居地即便生產技術和生產方法並不落後，但生活在那兒的幸存者仍然過著相對節約——甚至可以說拮據的生活。

想要擺脫艱苦維生的生活標准，只有成為勘探員這一條路可以走。

不過這種情況也並非沒有例外。

雖然學院厭惡企業式的浪費，但在科委會的管轄之下，仍然是有幾座聚居地的生活是不錯的。

冰海城就是其中之一。

這座聚居地曾經是一座末日種子庫，里面不但有著堪比避難所的核生化防護系統，且各區域的溫度可以自由調節。

學院在接管了這座種子庫之後，將大部分空間改造成了生活區和種植區域，各區域溫度常年設定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間。

因此雖然這座聚居地位於極北之地，但聚居地內非但不冷，反而四季如春。

而在科技的支持下，寒冷非但沒有成為生存的障礙，反而成為了將那座聚居地隔絕在廢土之外的屏障。

絕大多數彷徨沼澤上的異種都到不了這么北的地方，而在常年零下二十甚至五十度的酷寒中，即使是母巢都只能躲起來冬眠。

由於這里優握的生活條件，一些學院中高層研究員會將無法進入學院的親屬安排到這里。

久而久之，這里的各項生活配套設施也逐漸完善了起來。

尤其是醫療和教育這兩方面，即便和學院本部比差了些許，但比起科委會旗下其他聚居地簡直可以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來形容。

甚至就連企業的理想城都要遜色不少。

而這也是大多數學院的研究員並不羨慕理想城的生活，甚至對那虛有其表的繁榮嗤之以鼻的原因。

「……冰海城位於苦寒之地，消耗的物資多點兒也是合理的。因此科委會旗下絕大多數聚居地的幸存者在聽聞那座聚居地的位置之後，都像你一樣詫異，根本不會有人羨慕那里的生活……不過他們並不知道，那兒的人們就算挖土豆，也是在開著暖氣的溫室里看著自動化的機器挖。」

聽完殷方揶揄的調侃，楚光許久之後感慨了一句。

「看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殷方嘿嘿笑了笑。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別小瞧了那幫家伙，他們有時候看起來老實，其實心眼兒多著呢。而且千萬不要跟那里的人談感情和信用這倆個東西，能混到c級以上基本不存在那玩意兒……我不敢說絕對，只能說基本是這樣的。」

看來這家伙對老東家的怨氣不是一般的大。

說到企業的時候，他頂多是不屑和瞧不起，而一說到老東家，他總是不自覺就變成了怨婦。

「我會留意的……」

楚光輕輕咳嗽了一聲，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地圖上的那個紅圈上。

設立特區的這張牌有兩種玩法。

除了單純的交流技術和挖牆腳之外，他還可以借著這個窗口，將聯盟的好東西反向輸出到學院的地盤上。

在跟理想城交流的時候已經證明了，聯盟的許多東西雖然還不成熟，但作為一種對方從沒見過的舶來品，還是具有不小吸引力。

尤其是文化領域。

目前僅僅長月集團一家公司創造的cr外匯收入，就已經趕上西洲市工業區產值的三分之一了！

而某家游戲公司，更是通過幾個玩法新穎……或者說復古的爆款vr游戲，在端點雲上收獲了百萬粉絲！

這背後不只意味著龐大的經濟價值，還有更多看不見的隱性價值。

比如那些自掏腰包來聯盟的流民之家、孤兒院當老師的志願者們，很大程度上就是被聯盟的繁榮文化吸引過來的。

如何平衡前往學院學習新知識的npc與搞事情的玩家之間的比例，他還得仔細研究一下。

就在楚光尋思著如何將利益最大化的時候，小柒的聲音忽然輕飄飄地傳入了他的耳中。

「主人，企業駐聯盟大使易川想和您見一面。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您看明天上午如何？」

聽完小柒匯報的消息，楚光隨口回了一句。

「沒問題，對了，他有說是什么事兒嗎？」

小柒：「好像是關於那份報紙。」

報紙？

楚光愣了下。

似乎看出了楚光的困惑，小柒很貼心地展開了全息屏幕。

而此刻呈現在屏幕中的，正好就是老查理先前拿給他的那份《清泉市日報》的頭條。

看著全息屏幕中的三頁報紙，殷方地眉毛向上抬了下，好奇地問了句。

「這什么玩意兒？清泉市……日報？」

他的實驗室倒是會訂購一些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