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連鎖反應(1 / 2)

「……廢土上所有受苦難的幸存者都是同一條戰線上的戰友,雖然我們還沒有一起並肩作戰過,但我相信心地善良的您一定不會拒絕和婆羅行省的人民成為朋友。」

扎尹德的腦袋轉的飛快。

雖然他還沒有從那混亂的宕機中掙脫出來,但還是下意識的放低了自己的姿態,狼狽地試圖從這位小姑娘那兒挽回一些好感。

「我叫扎尹德……尊敬的艾麗莎小姐,實在抱歉,以這樣的形式冒昧打擾您。」

油嘴滑舌的幽默雖然能化解尷尬,但顯然並不討人喜歡。

不過看在他主動報上姓名的份上,艾麗莎還是放松了皺起的眉頭,語氣緩和地說道。

「艾麗莎,初次見面……還有你呢?」

沒想到這位尊貴的小姐居然將目光投向自己,站在扎尹德身後的薩瓦不敢去看那雙美麗的眼睛,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瓦薩。」

看這家伙沒出息的樣子,扎尹德嘆了口氣,略微歉意地看向了艾麗莎。

「抱歉,他是……我的學生,同時也是我的助手,雖然能力不錯,但有些怕生。」

「對不起!」薩瓦趕緊鞠了個躬,表示歉意。

看到這個笨手笨腳的小伙子,艾麗莎忽然想到了去年的自己,不禁莞爾一笑,語氣溫和地說道。

「不必為這種事情感到道歉,沒有人生來就是能獨當一面的人。我的……一位朋友,以前遇到困難總是忍不住哭鼻子,但現在也能冷靜地思考一些對策了,我相信你一樣可以。畢竟你走過的路,可要比她遠多了。」

她不知道婆羅行省有多遠,但那兒應該比巨石城和曙光城的距離遠的太多了。

「謝謝……」

那聲音就像拂面而過的春風,少年將腦袋埋得更低了,眼睛直勾勾盯著鞋尖,燙紅從臉頰爬到了耳朵根上。

真是一位善良的姑娘!

從來沒有人像這樣鼓勵他,哪怕是他最親密的家人。

雖然他毫不懷疑扎尹德先生的正確,但還是不禁產生了困惑……這位一直以來幫助著他、教導著他的先生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視線轉到了扎尹德的臉上,艾麗莎聲音略微認真地繼續說道。

「扎尹德先生,我不是小肚jī腸的人,如果您真誠的感到抱歉的話,直接告訴我就可以了。還請不要將婆羅行省的幸存者當擋箭牌,我們當然很樂意和婆羅行省的幸存者成為朋友,但你還代表不了他們。」

「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扎尹德很干脆,也很坦誠地認了錯。

或許自己的推理確實有問題。

這個在小事兒上斤斤計較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特別有城府的那種,反而讓他感覺有點兒……傻里傻氣?

如果是因為瞧不上自己的本錢倒也罷了,但她很明顯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倒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氣。

在這種無傷大雅的問題上騙不騙很重要嗎?結果上又沒造成什么壞的影響。

更不要說他最後也不落對方面子的把話圓了回去,但凡有點政治修養的人都會付之一笑。

而且萬一自己最後贏了,這未嘗不會成為人們口中的一段美談。

不過,他並不認為這是自己的分析出現了任何問題,只是情報出現了缺失。

在曙光城想要tiáo查一個人是極其困難的,尤其對於還在創業階段的他來說更是如此,他可沒有一群鐵桿效忠於他的近衛們,甚至連外交豁免權都沒有,還得小心提防觸犯聯盟的法律。

艾麗莎輕輕點了點頭,和身旁神sè不善的工作人員輕聲說了兩句。

「我確實沒有見過他們,不過應該不是什么壞人,只是可能存在一些誤會。」

那工作人員仍是一臉放不下心的表情,認真地問道。

「真的不需要我喊保安來嗎?」

艾麗莎哭笑不得地說道。

「不用不用,這點小事情就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了,我會處理的。」

後者的臉sè漸漸緩和,警告地盯著扎尹德看了兩眼,那眼神似乎在說「我記住你這張臉了」,隨後才轉身走回了競技場。

目送著他離開之後,艾麗莎重新看向了扎尹德。

「說正事兒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嗯……不過在此之前我其實更想知道,你是從哪里聽說我的名字?」

扎尹德的臉上帶著和顏悅sè的笑容,畢竟他仍求有求於眼前這位姑娘。

「您可太小瞧自己的知名度了,您的名字在巨石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點也不輸給那位虛構的波爾。」

艾麗莎彬彬有禮地說道。

「您過獎了,我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

扎尹德笑著繼續說道。

「沒有,我完全沒有奉承您的意思,倒不如說……我很佩服您。」

艾麗莎臉上禮貌的表情不改,但那笑容卻依舊是拒人千里之外。

「就算您誇我也沒有任何好處的哦。」

「您對我的戒心太高了,其實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話……」注視著那雙充滿智慧的眼睛,扎尹德做出無辜的模樣,嘆了口氣說道,「從啤酒館的酒鬼,到送報紙的報童,還有銀行櫃台後面的櫃員小姐……每一個人都給予了您很高的評價。」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稱贊您的勇敢和善良,認為是您讓他們避免了最壞的結果,最終實現了那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奇跡。」

「說實話,我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神靈的,但我還是不禁會去想,您的身上是否有著神靈的庇佑。畢竟換做任何一個另外的人,恐怕都難以獲得善終。」

聽證了感情充沛的話語,艾麗莎忽然有些信了這個人口中說的那么幾句。

他可能的的確確對自己有那么一些崇拜的濾鏡,不過他崇拜的卻既不是自己的人格,也不是自己為之驕傲的東西。

而是另外一種東西……

就像素描畫上用來襯托光斑的yīn影。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婆羅行省的居民未免也太可憐了。

那兒極有可能是一個比昔日的巨石城更龐大的賭場,而擺在那座賭場里的籌碼極有可能是她聞所未聞的天文數字。

艾麗莎的額前不禁滲出一絲細密的汗水。

她本能的想要救一救那些人們,於是下意識地開了口。

「……確實,即使今天想起來那天的事情,我依舊感到後怕。不過我並不認為自己受到了神靈的庇佑,更不認為自己是什么奇跡。」

並不知道此刻她心中的所想,扎尹德用哄孩子的語氣笑著說道。

「如果這都不算奇跡,那要什么樣的事情才能算奇跡?」

艾麗莎毫不猶豫地說道。

「是巨石城的居民們。」

扎尹德微微愣了下。

「巨石城的居民?啊……當然,我不否認他們確實也是不可或缺的,他們的勇氣和理想同樣令人印象深刻——」

「是巨石城的居民們。」

艾麗莎將自己的話又重復了一遍,那不容置疑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期盼,或者說懇求。

「你為什么會認為我是奇跡呢……明明是在黑夜來臨時仍在尋找光明的他們,明明希望的火焰已經熄滅了無數次卻仍不放棄的他們,明明你在找到我之前見過的每一個他們都是奇跡,您為什么會認為我才是奇跡呢?」

扎尹德懵了一下。

不是因為眼前的姑娘說了什么與年齡不符的話,而是他不知道她的情緒為何這樣的激動。

這是什么……

很重要的事情嗎?

他說的那些客套也不過是為了獲得她的好感罷了,不過現在看來自己的馬pì似乎又一次拍到了馬腿上。

這家伙到底想怎么樣?

扎尹德心中也不禁有些惱火,只是並沒有把那惱火的表情寫在臉上。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不耐煩或者說抵觸,艾麗莎認真盯著他的雙眼,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語速。

「……扎尹德先生,我必須再說一次,在真正的浪cháo面前我的生死不值一提!無論我有沒有死在那一天夜里,無論我的屍體最後又掛在了哪里,對巨石城的明天都不會有任何影響,太陽依舊會升起,然後在到點的時刻落下。」

「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什么奇跡。那些放過了我的人們才是真正的奇跡。」

「他們本可以放任那把火焰肆意燃燒,把所有的錯誤都清算在一個小姑娘身上,然後踩在我們的屍體上搬進內城里。他們本可以成為賭場的新主人,但他們親手關閉了這座賭場……賭場里走出來的每一個人都是奇跡。」

真是天真的說法……

不。

應該說是愚蠢了。

扎尹德冷冷的看著她,不過那如沐春風的笑容卻沒有任何變化。

其實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說到點子上,至少有一句他是認同的,而且意外的令他也情不自禁的眼前一亮。

如果放任那把火焰肆意燃燒的話……

只不過這樣一來,恐怕會死不少人吧。

「扎尹德先生?」

聽到那關切的聲音,扎尹德勐然回過神,隨後看著艾麗莎面帶笑容地說道。

「怎么了?」

「沒什么……」

艾麗莎的眼神有些害怕,剛才有那么一瞬間,她從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再次咽了口唾沫,她語速匆匆地說道。

「如果您想詢問的是如何拯救婆羅行省的居民,不妨先試著從辦報紙做起,讓幸存者們發出屬於幸存者自己的聲音……」

扎尹德輕輕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她那喋喋不休的嘮叨。

「真的很抱歉……雖然我對您的理論很感興趣,但馬上太陽就要落山了,或許下次我們再見面的時候可以好好的聊聊。對了,不知是否方便,我想請您幫我一個忙。」

艾麗莎愣了下,但還是輕輕點了下頭。

「是什么忙?」

「我想請您幫我介紹一下聯盟的管理者。」

「管,管理者先生?」艾麗莎愣愣地看著他,沒有跟上那跳脫的思路。

扎尹德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

「我需要他的幫助……或者說,我們需要。」

對上那雙火熱的視線,艾麗莎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不過卻陷入了沉默。

客觀來講聯盟確實減少了巨石城幸存者所需要遭受的苦難,但結束這一切苦難的終歸是巨石城的幸存者們自己。

在無法確定山底下是什么的時候,加速並不總會帶來好的結果。

「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您請問。」

「等到一切結束……等到廢土紀元結束了,您有什么想做的事嗎?」

似乎擔心扎尹德又想偏了,艾麗莎趕忙在後面補充了一句。

「我說的不是什么願望之類的東西,就是單純的想做的事情。比如騎馬或者畫畫之類的……什么樣的愛好都可以。」

「那些玩意兒都是貴族們的情tiáo,我可不會被那些東西腐化,」扎尹德莞爾一笑,「我暫時還沒想過那么遙遠的事情,我只想拯救婆羅行省的居民,讓平等的光芒灑遍永流河畔的每一寸土地,除此之外心里別無他想。」

眼中流露出了一絲失望,艾麗莎的嘴chún動了動,最終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我認識一位很慈祥的老爺爺……他說等他退休之後,想在臨湖邊上搭個小木屋,種些花花草草,釣魚什么的。」

扎尹德:「他是?」

「房明先生的設計者……」

艾麗莎忽然抬起頭,眼神前所未有的堅決,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

「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把你介紹給管理者先生的……請回吧!」

她拒絕的毫不委婉。

如果說剛才是拿不定主意,她現在已經完全的確信了,和這家伙說任何東西都是對牛彈琴。

這個口口聲聲說著平等的家伙,比任何人都瞧不起自己嘴里說的東西。

他計劃好了一切,卻壓根兒沒有計劃過自己又在那個新世界的哪里。

到頭來他只是想當新世界的神,把賭場換一塊牌子繼續經營。

下次不會再見了。

她不會再和他說一個字,甚至於對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有些後悔了,她不該把真正的奇跡到底是什么告訴他。

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