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司衙門後衙,一群女人亂成一窩蜂,還是得馬福來拿主意,他帶人將馬忠抬到屋里,在床上綁好。便又讓人將濟南城的名醫都請來。又唯恐自家老爺的毛病,大夫解決不了,他還讓人請了一大幫子和尚、道士、喇嘛、神婆、乩童……總之,能請的都請來了,心說總有一款適合自己老爺。
這么多高手齊聚一堂,自然說什么的都有,有的說都司大人是被魘著了,有的說都司大人是失心瘋,有的說都司大人是被黃大仙附身,還有的說這是都司大人平時殺孽太重,冤魂找****來了!
解決的法子也是五花八門,有人要燒香,有人要捉妖,有人要跳大神,有人還要將都司大人倒掛金鍾……一直吵吵到天大黑,也沒爭出個結果來。
府里的人只好先請高手們前廳用飯,吃完飯再繼續商討,眾人自然無不應允。酒足飯飽之後,眾高手們回到馬忠身邊,正准備繼續開吵,卻聽到他鼾聲震天!
眾人呆呆一看,只見原本還瘋瘋癲癲的都司大人,已經打著呼嚕香甜的睡著了……
「據我觀察,」一位郎中摸著山羊胡子,小聲說道:「都司大人不會是耍酒瘋吧。」
「……」眾人全都不說話了。尤其是馬福和眾夫人,全都深以為然,因為馬忠平素就有醉酒後耍酒瘋的惡習,只是這次實在太誇張,而且後果太嚴重,以至於家里人都以為他喝酒喝瘋掉了,沒往單純的撒酒瘋上想……
一直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都司大人醒過來了,茫然的看著滿屋子的各色人等,奇怪問道:「你們要干什么?」說著眉頭一皺道:「頭好痛……」他想舉手揉揉自己的腦袋,卻發現自己被牢牢綁在床上,不由勃然大怒道:「混賬!哪個活膩歪了,竟敢綁起本官!」
「老爺,您真不記得昨天的事兒了?」馬福小心翼翼問道。
「昨天……」馬忠皺眉想了好一會兒,悶聲道:「我就記得和欽差大人喝完酒,上了轎子之後,就什么也記不得了……」
「斷片兒了……」那郎中一拍大腿道:「我說吧,都司大人只是喝醉了而已!」
「什么爛七八糟,快放開本官!」馬忠一聽,再結合現狀一想,似乎模模糊糊回憶起一點什么,不由面色大變,發作起來道:「都給我滾出去!」
那些和尚道士神婆乩童之類,紛紛露出無趣的神情,搖頭退了出去,那郎中還不忘好心提醒馬忠道:「大人以後還是戒酒吧,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你給我站住!」馬忠朝那郎中咆哮道:「給我說明白,什么叫還有以後的話?」
那郎中卻不理他,一溜煙跑掉了。馬福等人竟也不阻攔,似乎馬忠的話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威力……
待外人走光了,馬福給馬忠解開繩索,馬忠活動著手腳起身,陰著臉問道:「我昨天到底干什么了?」
「老爺真想不起來了?」馬福小聲問道。
「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馬忠揉著腦袋,悶聲說道。
「什么噩夢?」大夫人出聲問道。
看看左右沒了外人,馬忠有些汗顏道:「我竟然夢到自己……光著身子在街上跑,全城的人都在看,最後還撞到一輛糞車上。」說著失聲笑道:「這夢實在太荒誕,馬福你該留個和尚給我解解夢,看是凶兆還是吉兆。」
「自然是凶兆,大大的凶兆……」馬福哭喪著臉說道。
「你怎會如此篤定?!本官聽說夢是反的,本官在夢里丟人丟到家,說不定是要光宗耀祖了呢……」馬忠對馬福如此武斷十分不滿。
「還光宗耀祖呢……」三夫人心直口快,小聲嘟囔道:「祖宗的臉都讓老爺丟光了……」
「什么意思?!」馬忠的臉拉下來,雙眼瞪得溜圓。
「因為……」馬忠聲如蚊鳴道:「老爺的夢是真的,您昨天真的在全城百姓面前裸奔來著,而且還撞上了一輛糞車……」
「放屁!」馬忠怪笑起來:「你不如說本官在金鑾殿上撒尿多好!本官瘋了還是怎著?怎么會……」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看到所有人都如喪考妣,再想到之前自己被綁在床上,還有那么多和尚道士圍著,似乎不可能是跟自己開玩笑……
「什么這么臭?!」馬忠一愣下來,就聞到一陣惡臭,讓他隱隱作嘔。
「老爺,是您身上的味兒……」馬福怯生生道:「您喝醉了酒,撞在糞車上,沾了一身黃湯子,我們已經給您好一個洗了,但估計沒有幾天去不掉……」
「老爺,勸了你多少次了,少喝點兒馬尿!」大夫人恨聲道:「您還不知道自己,一醉了就耍酒瘋,這回好了,耍到大街上去了,可丟死活人了!」
「閉嘴!」馬忠老臉脹的通紅,拍著床沿咆哮起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可事實就擺在那里,讓他無法逃避,只能把身邊的人都攆出去,借此躲避那些怪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