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報國:督戰官不敢攔;善良總被利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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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當!」一陣鑼聲響起,蜷縮在廣州城頭一晚的李明昌,睜開眼,用麻木的手指抬起懷里那柄長達兩米的火槍,夢囈般道:「父親,長毛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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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兩銀子才能參加綠營報國?

老實說,年少氣盛的李明昌根本不信叔父口里的那一套,他只想報仇。

如何報仇?

對於信說書先生口里那一套的少年人只有上陣殺敵那一套。

然而這個家破人亡的少年,能活著逃出佛岡就是大幸了,除了一條命什么也沒有了,囊空如洗,哪里有這么一大筆銀子去收買滿清官員讓他參軍,所以叔父的威脅是十分有效的,周老爺不給他活動,不能替他出錢,他只能盤恆在周府哪里也去不了。

但局勢發展超乎李明昌的想象,雖然和那些江湖老手預料的類似。

來廣州一個月後,佛山天地會大造反!

1853年6月11日,陳開、劉杜川在趙闊手下大將朱清正號召下起義反清,自稱為太平軍麾下日月軍團,朱清正自稱軍帥,陳開蓄發易服自稱軍師,又稱威揚侯。

6月12日即驅逐官軍占領佛山(其實是官兵他們自己跑的),開始不過幾百人的天地會骨干份子,但半個月後,參加日月軍的人數就達到十萬人!

何六先起,陳開後起,廣州佛山附近的天地會紛紛起義響應陳開,「省北何子海、朱子儀、豆皮春、李文茂等,聚眾數萬響應」。

當時佛山有40000手工業者,數千戲班弟子以及9000條船上的漁民和水上運輸工人參加,滿清暴政如何可想而知。

這些天地會起義者,和趙闊領導的太平軍遙相呼應,頓時把廣州陷入三面合圍之中。

很快,太平軍和日月軍分三路對廣州發起了攻擊。

趙闊率領太平軍主力三萬、輔助兵三萬(號稱十萬)從東莞基地攻擊東路,朱清正率領起義軍五萬(號稱十萬)以佛山為基地攻擊北路和西路。由關巨、何博帥日月軍水軍環逼省河封鎖水路。

兩廣總督的不知東南西北,這群新朋友都是秀才,無比痛恨叛匪,天天把花生當趙闊的腦袋來咬,幾個人這天一合計,就去征募處簽了名,准備參軍幫助,李明昌讀了又一遍自己要為國捐軀而字字泣血的離別信,扔了筆,他站起身來,走到床前一把拉起了婉兒,然後不理目瞪口呆的丫鬟,自己探身入帳,在枕頭下摸索出一物,一轉身兩手交錯攬住婉兒的脖子。

「少爺,不要這樣。」婉兒驚恐的閃避著。

「別動!」李明昌一聲吼,頓時懷里的人不敢動了。

但李明昌並沒有後續無禮的行為,他在婉兒脖子上戴了一串東西,然後放開懷里的人,頹然坐到了床上。

「這是?」婉兒驚異的抬起脖子里的東西,驚呆了,那是一串黃金的項鏈最下面鑲著一顆大珍珠。

「我母親愛戴的一串項鏈。反正這府里沒有我的知己,我知道你不懂粵語,所以我說給你聽我真心話!我馬上要去參軍討逆了,這項鏈給你了。如果我死了,也許因為這串項鏈還有個記得我的人。」李明昌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婉兒愣了片刻,突然哭了,她在床下跪了下來,攬住了李明昌的腰,抽泣道:「少爺,我其實現在能聽懂一點粵語,我知道您在說什么!不要去參軍好嗎?我不想您這么好的人去死。」

「什么?你能聽懂我的話?」李明昌渾身電震了一下,他看向跪地的婉兒,慢慢的摸著她嫩滑的下巴,把那張梨花帶雨的臉抬了起來,無奈的笑了一下:「我對你並不好,我打碎你送來的茶盞幾次了?報國成仁就在今朝。你一個女人家不懂的。」

「不要啊,少爺。我不要您去死。」婉兒緊緊抱著這個少爺,痛哭流涕。

李明昌閉目長嘆,顫抖著手摸著那脊背,突然大吼起來:「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成什么樣子!戴著我的項鏈馬上給我….滾!滾啊!你給我滾啊!」

驚異的婉兒怔怔的放開手,看著這個勃然變色的少爺,她猶豫了一下,哭著站起來跑出了門外。

李明昌看著那較弱的背影,伸手摸了摸眼淚,站起來,咬著牙用模糊的淚眼在離別信後簽下:「侄兒李明昌泣血絕筆」

但早晨,從滿腦子婉兒倩影和血、屍體交互的噩夢中的李明昌睜開眼卻是聽到輕輕的敲門聲,表哥的聲音傳了進來:「表弟?表弟?醒了沒有?」

推開門,睡眼朦朧的李明昌頓時完全醒了,門外一群人,表哥、叔母、連帶五六個仆役都在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

而表哥眼上一圈黑眼圈,明顯昨晚沒睡好,而叔母更離譜,直接上來一把抱住了他,哭道:「孩兒啊,你怎么這么傻啊。」

看著母親這么激動,黑眼圈表哥苦笑道:「阿昌,我父親要見你。就在正廳。」

「你為啥要參軍呢?」周老爺一見李明昌就大吼起來:「你知道不知道廣州正被20萬長毛圍攻,而葉名琛手里只有15000他媽的操蛋八旗綠營兵?!!!!!!」

看了看叔父旁邊滿臉淚痕的婉兒,李明昌就知道她去「告密」了,怒不可遏的少年被報國成仁的激動包裹,他搶前一步大吼道:「現在正值國家危亡之際,有錢出錢,有命出命!我只有一條命,所以我要去幫葉大人守衛廣州!」

「你!你!你!」周老爺指著侄兒,氣得手指顫抖不已。

「父親,算了,人各有志。」表哥一把扶住那只顫抖的手臂,小聲說道。

「你懂什么!我要替李家保住這根獨苗!」周老爺大吼。

「老爺,算了。別氣壞了身體。」不似哭得像個淚人一樣的叔母,受寵之極的三姨太笑眯眯的站起來,她站到周老爺和李明昌之間,笑道:「阿昌啊,你喜歡不喜歡婉兒啊。我都喜歡這姑娘,你不要怨她和我們說你的事,她是真心為你好,不想你有危險啊。」

「是啊,是啊!婉兒是個好姑娘。」被表哥拍了一下肩膀提醒的周老爺彈簧似的直腰叫道,他盯著下面的侄兒,說道:「我們計議好了,你也年紀不小了,現在我大哥過世了,我就是你的長輩了,阿昌,現在我做主,把婉兒許配給你做偏房。今天就成婚!你放心,正房位置我給你留著,其實我一直在給你尋覓門當戶對的人家!」

「什么?!」李明昌大驚失色,沒想到這事竟然變成了一樁婚事。

其實想想也簡單,這是長輩們為了管制小輩的胡思亂想,想用婚事牽住小輩。

「婉兒,你願意不願意?」三姨太笑眯眯的問道。

滿臉淚痕紅腫著眼的婉兒偷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李明昌別轉了頭,嬌羞的不再吭聲。

對於她這種下九流最低賤的身份能做李明昌這樣一個少爺的偏房已經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而且她也暗暗的喜歡這位風風火火總拉著自己說話的少年。

「婉兒不說話,就是默認了。」三姨太呵呵一笑,扭頭道:「明昌你點頭就行了。」

三姨太和周老爺早知道李明昌對相貌不怎么漂亮的婉兒刮目相看,總是喜歡找她說話,怎么會不知道這個侄子的想法。

李明昌羞紅了臉,他滿懷深情的看了看這個讓他情竇初開的她,然而馬上,這個顯而易見的陰謀激起了少年的滔天恨意,他別過了頭,眼睛看著地面,大吼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接著他用盡全身所有勇氣看向前面的那個親人,吼道:「叔父!我意已絕!離別書就在我書桌桌上!我現在就去城頭鏖戰了!」

說罷扭頭就走。

背後傳來叔父的怒斥和婉兒的哭泣,但馬上又被一片驚呼取代:「老爺!老爺!老爺你怎么了!」

就算這樣,他也沒有回頭,拳頭卻緊緊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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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州東邊城頭,李明昌和一群綠營兵一起浴血奮戰抵抗趙闊的太平軍。

高大的城牆簡直是長城一般,一撥又一撥的長毛血肉組成的浪潮被拍散在這堅城之下。

有和長毛作戰經驗的李明昌放火槍那是每發都咬牙切齒的放,力爭一發解決一個匪徒。

已經堅守一個月了,李明昌也算不出自己殺過多少人了。

廣州城高,從城下爬上來,簡直如螞蟻一般,他射殺過人,砸死過人,捅死過人,乃至用拳頭毆人下過城牆摔死過人。

但每個死人都讓他高興,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畜生。

每一次敵方撤退鑼鼓響起都讓他情不自禁的大聲歡呼,然後在骯臟的、臭不可聞的、密布鴉片煙味道的軍駐扎處大聲辱罵匪軍、為自己人的英勇叫好,渾然忘了住處乃是居民眼中可怕的綠營駐地。

但兄弟們的怯懦讓他憤怒,當有人在他們搶占來的民房駐地發牢騷的時候,他這個練勇就憤怒的駁斥對方,然後就是深深寂靜,只剩下鴉片煙槍啵啵的聲音在響。

前一個月還好,他親眼看到城下河上太平軍用船連起來的浮橋,被英國軍艦囂張的碾成兩截,他和兄弟們一起哈哈大笑:「這群長毛禽獸倒霉了吧。夷人是幫咱們天朝上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