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一次大沽口之戰:很難講的悲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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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直隸總督譚廷襄撕碎了手里那張紙,扔在的上,怒不可遏的他還不解氣,又一口唾沫吐在上面,用靴子狂踩。

1857年1月17日上午8點,聯軍兩個軍官乘坐小船向譚廷襄遞交最後通牒:上午10點之前把大沽口交給聯軍。

「這次不是我們天朝不仁慈,是你們自己找死!別以為你們有幾條破船就可以威脅朝廷了,你們敢上岸,我的兵就把你們這群只會跳著走路的僵屍砍成片片!」譚廷襄咬的牙咯咯響,他轉身朝自己的侍衛叫道:「把我的盔甲給我拿來!」

盯著天津刺骨的冬風,馬夫陳天浩背著一把金胎弓,腰帶上掛著箭壺,手上提著一個小布袋,一路小跑經過摩拳擦掌的兄弟和獵獵作響的戰旗,他跑上大沽口北炮台,上面幾十門大炮左右站滿了眼睛朝海面觀望的兄弟,但他要找的人一眼就從人群中識別了出來,一個全身盔甲的將軍。

他的主子指揮官天津右營游擊沙春圓。

「主子,我把金胎弓給您帶過來了,」陳天浩走上幾步單腿跪下把弓箭給了主子,又提了提布袋,笑道:「還給主子您帶來這福壽膏,要是主子殺敵殺累了,抽兩口解乏!」

「哈哈!」沙春圓笑聲回盪在炮台上,他說道:「不用了,老陳,今天兩炮就把洋鬼子趕回家了。」

這爽朗自信的笑聲感染了炮台上的大清將士,本來都是滿臉興奮,此刻更是用字正腔圓的天津和北京話調侃起外面的洋鬼子來了。

陳天浩提著煙槍,站起來看著自己的主子。滿心敬佩和仰慕,現在沙春圓穿著一身他祖宗從關外殺進中原的滿清大將盔甲。高高盔槍上的紅纓在海風里飄揚著,清朝的盔甲上的金線和銅鏡在朝陽里反射著光芒,沙春圓掛在背上的金胎弓。這把他祖宗被某個貝勒賞賜的武器一直就掛在牆上,今天是主子為了讓九泉下的祖宗享受殊榮才讓他陳天浩從營里拿出來,在炮台上走動觀瞻,簡直如天神下凡;

看著這和體威風的盔甲,陳天浩卻眼睛一酸。差點落下淚來:這洋鬼子太氣人,本來現在大清的天下不太平。他們還要來找事,大人從天津城里派駐到領導管理這炮台幾個月,可瘦了一圈,連大肚子都不見了,要是老夫人看到了兒子這樣,不知道會多心疼。

沙春圓卻沒注意到仆人的感動,他此刻很興奮。他被授命加固、指揮北炮台,現在這大清北方最強的炮台被他修了起來,海面上的兔崽子敢來找死?

他們確實要來找死,剛剛兩個小時前,一艘掛著白旗送通牒的小船駛過炮台的炮口上了岸,洋鬼子真要打,還通牒?這可真哏(gen兒)啊。

幾條冒煙破船要打炮台?吃屎去把!

在心里好笑的同時,沙春圓也下定決心,要打贏這關乎天子尊嚴的一仗,這一仗只有軍功和加官進爵。

「爺們們拿了餉銀。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是不是閑的難受啊?」沙春圓笑著大聲對炮台上的士兵們叫道:「今個,洋鬼子就來找死。爺們們招子放亮了,給我炮放准了,咱是主人,禮儀之邦,客氣點,打死就行了,別蹬鼻子上臉,往零碎里轟,給人家留個全屍啊!」

沙春圓的話讓炮台上近千號士兵大笑起來。

一個士兵大叫起來:「沙爺,我們弟兄們都拿足了兵餉,就等著打洋鬼子了!您老瞧好吧!」

「這次洋人就20幾條船,能過攔江沙(大沽口水下一個淺灘)不擱淺能開進來的,不會多!爺們們可能努力打,別被對面南炮台他們搶了大功去!」沙春圓指著和他們隔河相望的南炮台笑道。

「放心,沙爺,我等著賞金娶老婆呢!」一個大眼睛滿清士兵把辮子狠狠的繞到脖子里,殺氣騰騰的叫道。

士兵又大笑起來。

沙春圓非常滿意自己手下士氣高漲的情況,這也很正常,因為這是一件重大的軍情,所有炮台上的士兵,欠的軍餉都被補齊了,而大炮打鬼子,有什么好怕的,這里的炮都是滿清最好最可怕的大炮,士氣不高漲就怪了。

他跺著步,走到了炮台最靠近河岸的天字號炮位前,立刻圍在兩門萬斤大炮前的幾十號滿清士兵立刻笑著列隊,讓這個天神一般的指揮官的視線不受阻礙的順著炮身,發射到遠方的洋船艦隊上。

「你說,洋鬼子真哏,我們萬歲爺對他們客氣,人家不理?!非的來找死!」另一個臉白生生的士兵是點炮手,他捏著火繩對沙春圓笑道。

沙春圓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叫人要發財老天都擋不住,他們傻的非要給你們送錢。」

旁邊一個面容枯槁的黑臉老兵弓腰笑道:「沙爺,我等這天好久了,就怕洋鬼子不來。」

「哦?你這身板?這風別吹飛了你。」沙春圓心情很好的和這老兵開玩笑。

「沙爺,老王是雙喜臨門,剛添了孫子。」有人解釋道。

「好!恭喜你啊!記的和你孫子說,你是打過仗的!等打完,來我營帳,我給你小孫子起個好名!津捷或者是國威什么的。」沙春圓哈哈大笑著轉身走了。

被大人一說,50多歲的老王身子骨好像都輕了,喜的合不上嘴,但又怕別人嫉妒,他扶著冰冷的炮身,看著洋人艦隊叫罵起來:「哎,你們說,這群狗娘養的是嫌活的長把?和咱皇帝叫板,找死吧。」

「他們為什么要打仗呢?」有人很不解的問道。是用不忍殺生的口吻說的。

「不知道!管他們這和猴子一樣的傻貨呢!連中國話都說不順溜!」有個見多識廣的士兵估計見過洋人,不屑的說道。

「反正和萬歲爺對著干。就是找死!」王老頭大叫起來。

「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保佑,大家平平安安。」對面的陳明達是推炮車調整炮口的,這個信佛的中年男人正雙手合十喃喃念著。卻被興奮的老王打斷,他抬起頭說道:「王老頭,老陳、小李,你們,還有你們。都一塊念佛,大家一起念福報大的不可思議。」

「切。這次不用念佛把,陳明達,你可別對洋人放生啊。」小李年輕氣盛。

但他立刻被周圍幾十人批評了起來:「小孩子,別在神佛面前亂說話!」「誹謗佛是大罪,我家就供著觀音。」「念啊!反正念佛沒壞事!」

瞄准手是身材瘦削的年輕人,他跑到石條壘成的炮牆上,伸出身子朝下看了看。炮台就好像個小城堡,建在坡上,比下面河灘高的多,胸牆厚達三尺多,這種工事怎么可能被攻破?他縮回身子,對大家笑道:「要我白蛋子說啊,這次,不用求菩薩保佑沒事,求她保佑我們發財吧。」

就在天字號炮位幾十號人在念佛的時候,旁邊有人大吼起來:「洋人來了!」

王老頭從合十的手掌上抬起頭。只見洋人艦隊升騰起一股股黑煙。開始如蠢動的豬一樣朝大沽口靠近。

炮台上一片忙亂,大家各就各位。背著金弓手摁腰刀的游擊沙春圓,看著自己西洋懷表的時針指在了10的位置上,因為盔甲系上了,他把懷表小心的從脖子口上放進內衣,在炮位間一邊走,一邊大吼:「聽好了!譚總督有令:今天如果洋人不開炮,沒有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能先放炮!但如果洋人打了,我們就打!」

天字號炮位瞄准手看著洋人艦隊在靠近大沽口喇叭口的時候,6艘較小的汽船冒著黑煙,牛一樣叫著,從艦隊群中超了出來,在喇叭口一分兩撥,三艘往南炮台靠去,而剩下三艘正對著他們北炮台駛來。

白蛋子正緊張,旁邊挨過來一片沙沙聲,他扭頭一看,卻是游擊沙春圓走過來了,他站在最靠外的天字號炮位上,也有點緊張的說道:「看准啊,千萬我們別先開……」

話音還沒落,駛入大沽口的六艘炮艇周圍猛的爆裂出一片巨響,雲一樣的白煙在河面上蔓延開來,炮彈直接朝滿清炮台射來。

在炮台前的河灘上傳來巨大爆炸聲的時候,沙春圓先愣了幾秒種後,盯著洋人那些炮艇眼珠子好像都轉不動了,但馬上他摁著盔帽,扭頭大吼道:「開炮!開炮!殺洋鬼子!」

「日你媽!」點炮手小李在沉重的炮身一停下來,就怒吼著點著了火炮,「轟」的一聲,炮口白煙四起,萬斤大炮都猛的一頓,天字號炮位朝著英法炮艇發出正義的還擊。

頓時剛剛還沉浸在寧靜中的大沽口炮聲四起,硝煙密布。

「刷炮膛!填彈!」白煙還沒散盡,炮位官就竄進那嗆人的硝煙里胸口貼著炮牆朝河面上觀望,去檢驗自己人的戰績,在他身邊,瞄准手白蛋子已經轉回身來,猛烈的揮著手,叫著:「把炮口往這邊靠!往這邊靠!」

洋人炮艇竄進來的距離更多了。

王老頭用瘦小的肩膀抵住沉重的跑車,那邊的陳明達死命的連拖帶拽,把炮身傾斜了一點,炮後的點炮手已經等不及的大吼:「白蛋子,行了沒!」

正說著,旁邊發出一聲悶響,接著就是慘叫聲,旁邊的字號炮位被洋人的一發實心彈打了個正中,巨大的火炮竟然被炮彈打的樹了起來,下面被側翻的炮車壓碎腳的兄弟發出不似人般的慘叫。

「麻痹的,洋鬼子的炮打的真遠!」王老頭在炮車旁邊,乘著個空閑扭頭四望,整個北炮台已經被硝煙和巨響掩蓋,他自己的耳朵被自己炮發射的聲音震的嗡嗡響,好像聽不清動靜一樣了。只看到炮台上石屑四飛,這時候。炮台空的上一個兄弟,突然摔在的上,空中有不知什么東西帶著呼嘯好像雨點落下來。那東西削斷了他一只手。

正看著,突然屁股上被人猛踹一腳,王老頭差點一頭撞在發燙的炮身上,扭頭一看,卻是怒氣沖天的炮位官正指著前面。

「我錯了!我錯了!」當了一輩子的兵。王老頭終於從這輩子聽見過的最大動靜見過的最大場面中清醒過來,他俯下身子。順著前面白蛋子的指揮,猛力推著炮車。

天字號炮位再次發出怒吼。

在白煙中,幾十號弟兄,突然發現炮位官在炮口前,大叫起來,他叫的是:「我們正中!我們正中!」

王老頭猛的從炮車下站直身體,還把腳踩在輪子上。用他還不算昏花的老眼,朝下面河面看去,只見天字號一直猛轟的那首洋鬼子的冒煙船正在河面上劇烈搖晃,它被自己發炮時候的一片白霧籠罩,但從它身下的劇烈波動的水紋來看,剛才那萬斤炮的炮彈一下正中給予它何等的打擊。

「***,沉啊!」王老頭大叫,對面信佛的陳明達,也發出同樣的聲音,連口戒都忘了:「***!喂王八吧!」

但就在這時。握著大刀趴在胸牆上。興奮大吼的炮位官突然停住了叫喊,整個身體好像被凍在了炮牆上。他喃喃道:「這***是怎么回事?」

那洋船在短暫被正中後,無法再發炮,強烈的海風立刻撕扯開了圍攏他的煙霧,露出這蠻夷船的真身,可以清楚的看到,天字號那萬斤巨炮的一擊,卻僅僅在這條船的船首開了一個小洞,這條船根本沒想炮位官想的那樣,挨上炮彈就粉身碎骨,好像滿清船遇到孫猴子的金箍棒一樣,它根本沒有碎,沒有沉!

不止沒有沉,那正中一炮好像對它毫無傷害。

而現在這條洋鬼子的船又恢復了敏捷,牛般的轟鳴再起,黑煙冒出,鬼魅般後退,在炮位官的面前,炮口正對上了他們。

「它沒沉!繼續開炮!」炮位官跳下胸牆,用帶著難以置信的口吻狂叫起來。

「什么?!」天字號炮位所有戰士全都震驚了。

「繼續開炮啊!」看著炮手不動,炮位官跺著腳吼了起來。

王老頭瞪著兩眼去推炮,滿腦子卻都是「怎么會打不沉」的疑問,這簡直是和人腦袋砍下來還能活一個道理,正想著,炮身前傳來一身恐怖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