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三爺的隱忍(二)(2 / 2)

九龍奪嫡 鳴岐山 1587 字 2022-09-08

「王爺此言又差矣,自古能在群雄逐鹿中上青雲者,莫不『忍』字當頭,更遑論今上乃千古聖君也,若無容忍之心,又豈能入得聖上之法眼,所要爭者,實績也,而非窩里斗,王爺只須將手頭的差使盡皆辦好,便足以穩坐釣魚台,又何須跟旁人胡亂纏斗不休,至於小王爺么,卻是可以為王爺出頭去爭,怎么爭都無妨,個中之蹊蹺若是王爺不能悟透,又有甚資格奢望能上青雲!」

陳老夫子對三爺實在是太了解了,別看三爺口中答應得好好的,實際行起事來,未見得便真能忍得住,無奈之下,也只好將話往重里說了去。

「爭是不爭?唔,小王知道該如何做了,多謝夫子提點。」

陳老夫子這一番話就有若一盆冷水般將三爺澆醒了過來,忍不住便打了個寒顫,臉色變幻了片刻之後,終於是心悅誠服地朝著陳老夫子鞠了個躬,誠懇地謝了一聲……

康熙四十四年五月二十五日,繼二十三日早朝時,工部尚書赫申彈劾都水清使司郎中王睿等三人之後,監察御史納蘭揆敘(納蘭明珠次子)再次上本彈劾工部都水清使司正印郎中沈河,言及其寡母在故鄉病重,卻罔顧孝道,不足為社稷臣,請求罷免沈河,此議一出,滿朝文武皆為之側目,倒不是沈河其人有甚出奇之才能,而是其乃是當紅貝勒弘晴的親信之人,至於納蘭揆敘則一向與八爺過從甚密,此等時分上彈章似乎預示著八爺一方將與三爺全面交惡,而今,八爺已出招,眾朝臣們自是都想看看三爺將會如何應戰。

應戰么?三爺倒是很想應戰,往日里也確實收羅了不少八爺一系朝臣的不法行徑,只是顧忌到陳老夫子的分析,到了底兒還是沒有盲動,甚至不曾對沈河遭彈劾一事發表任何的意見,坐視工部諸遭彈劾的郎中黯然被貶出京,此等姿態一出,三爺一方的朝臣們自不免人人自危,昔日王府謀士之一的陳觀照更是聯合三爺門下眾奴才齊聚誠親王府,要求三爺出面主持公道,然則三爺卻對此不置一詞,只言各人須得辦好自家差使,莫留把柄於人手,再多便不肯說了,陳觀照等人屢勸無效之下,也不得不就此作罷,一時間朝野輿論紛紛,說啥的都有,可主流意見卻是認為三爺識大體顧大局,有相忍為國之心,當然了,也不凡別有用心之人大肆宣揚三爺的懦弱無能,只是不管外頭如何亂議,三爺一概不予回應,除了該辦的朝務之外,甚事都不加理會。

康熙四十四年五月二十七日,揚州三百里加急奏本到京,欽差貝勒弘晴親上本章,言及在揚州遇白蓮教匪襲擊,指明此幫教匪正是前番於河南造亂之陸寡婦一黨,經隨行侍衛奮力廝殺,得以陣斬賊酋陸寡婦等二十余匪徒,另有其子陸鼎盛等十數名匪眾潛逃,請旨全國通緝雲雲。帝聞之,大怒,當即下詔申誡揚州知府車銘綏靖地方不力,著革職查辦,另委欽差貝勒弘晴暫時署理揚州知府一職,並詔令刑部下海捕文書,嚴令兩江總督巴錫克期緝拿在逃之白蓮教匪徒。

天將六月,盛夏已近,悶熱難耐,縱使房中已擱了個大冰盆子,可弘晴卻依舊被憋出了身大汗,擦拭用的白絹子也早不知換了幾條,卻依舊止不住滿頭滿臉的橫流之汗水,當真有些個苦不堪言,沒法子,盡管經歷了兩世,可弘晴卻是從來不曾領教過江南夏天的濕熱天氣,被這么一悶,還真全身不對勁兒,只是難耐歸難耐,公事卻還是得辦了去,這不,盡管時不時地要拿白絹子擦汗,可弘晴的視線就幾乎不曾離開過桌子上攤開著的厚厚一疊子文檔——兩江地面各鹽場之產量報告。

自遇刺以來已是九天過去了,然則弘晴卻並未因遇刺而停下整頓鹽務的節奏,繼嚴查令之後,又出了一招,那便是派出大量人手,對兩江地面的鹽場進行徹查,已明確各大鹽場的產能以及產量,至於遇刺一案么,弘晴卻是絲毫不曾理會,全都丟給了揚州知府車銘去辦理,甚至連過問都懶得過問上一下,就宛若遇刺的人不是他弘晴一般。

大度?當然不是,此番吃了這么個大虧,弘晴恨不得將那幫子白蓮教匪徒連同其後台根子一並碎屍萬段的,不過么,想歸想,做卻須得一步步做了去,在聖旨未下之前,弘晴並不打算盲動,反倒是對京中的局勢更為的關切,此無它,弘晴實在是太了解三爺的為人了,真怕三爺沉不住氣地與八爺那頭大打出手,盡管這一向沒少通過信鴿與在京的陳老夫子聯系,也知道了三爺打算隱忍的態度,可還是不免有所擔心,不為別的,只因三爺的權利欲實在是太重了些,他能否真隱忍到底,弘晴還真就不敢斷言的,要說不擔心,又怎生可能,奈何鞭長莫及,除了等著之外,弘晴卻也沒旁的法子好想了。

「稟小王爺,京師急信。」

就在弘晴因局勢莫測而煩心不已間,卻見李敏行快步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疾走數步搶到了近前,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哦?」

一聽京師來信,弘晴的精神不由地便是一振,趕忙一伸手,將李敏行遞過來的小銅管接到手中,飛快地旋開其上的暗扣,從內里倒出了卷寫滿了字的密信,只一看,臉上立馬就顯露出了怪異的神色,好一陣子的無言。

「小王爺……」

這一見弘晴半天沒反應,而臉上的神色又古怪得很,李敏行自不免有些擔心,趕忙低低地輕喚了一聲。

「嗯,沒事,我那四叔也要來江南了。」

密信雖不長,可內涵卻是不少,除了簡要地說明了即將到來的聖旨之核心內容之外,就只有一條,那便是四爺借著漕運將改海運一事的借口也要來了江南,至於其之真實來意如何,那可就不好說了的,個中緣由弘晴雖有若猜測,但卻並未多言,僅僅只是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可眼中飛快掠過的一絲精芒卻顯示出弘晴的內心並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