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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辰身形未動，但眸色卻越發的沉靜下來。

只是剎那，那眼中神色便已千回百轉，倒像是一副大寫意的山水畫頃刻間便在生宣上潑開了墨色。

然而淡薄寡欲的他固然令人賞心悅目，卻像是畫上的人，很不真實，如是隨時都會轉身回到畫中，再不復見於人間。

也不知怎的，凌月一句話便這樣不加思索的說了出來：「人的一生，至多不過百年，本就已經很短暫，開心是活，不開心也是活，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跟自己過不去，為何不開開心心的笑著過每一天呢。」

凌月看他一眼，見他也並沒有要動怒的跡象，再接再厲小心的道：「生活不會因為你不開心，便叫時光倒流，將失去的一切全部還你，讓一切都重新來過，卻一定會讓你失去更多的快樂和幸福，錯失更多的良辰美景。」

「這世上確實存在很多丑惡，人類的劣根性是無論如何也除不掉的，但卻不代表就非要因此忽略了其他的美好，只要你肯接受，這世上的賞心樂事並不在少數，這一點，難道葉公子不比我更清楚？」

她看著葉辰愈發莫測高深的臉：「一個人若只為仇恨而活著，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恨著別人，壓抑的卻只是自己的心，你是個商人，難道覺得這樣劃算嗎？為何不從冷漠和仇恨中走出來，試著讓自己快樂一點，讓身邊的人也快樂一點呢，整天崩著一張臉，你就不覺得累嗎。」

凌月兩世為人，倒還真是頭一次如此語重心長的與人長篇大論講道理。

這委實不是她的風格。

可是有什么辦法？

雖然她暫時似乎性命無虞，但若是這帥哥一直這般陰晴不定，那個恨她入骨的叔父再從中挑唆那么幾句，她的小命還是很沒保障的。

諾大的書房詭異的安靜下來，落針可聞的靜謐中只有葉辰和凌月兩人輕淺的呼吸之聲。

時間仿佛停駐在了原地，流連著無聲似有聲的安謐。

葉辰就這樣看著她，也不說話，目光卻突然變得如同一個宇宙間未知的黑洞，深邃而神秘，仿佛要將人吸了進去一般。

凌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甚至還有一些道不清原因的慌亂。

葉辰的目光一向都是清澈透亮的，雖然總是叫人捉摸不透，但始終流溢著一種李杜泛浩浩，韓柳摩蒼蒼的精銳。

即使是當時虐殺上官函夫婦之時，他的目光也從來沒有流露出此刻這種「危險」。

這讓凌月甚至有一種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一絲不掛，什么都讓他看了個通透的感覺。

葉辰的年紀不大，心智卻似乎異於常人的早熟嘛。

凌月眼神游離四下的打量著葉辰，越看越覺得此刻的他有些難以言說的變幻不定，一點也判斷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接下來又會做出何種反應。

「你說完了。」半晌，葉辰終於淡淡的道。

凌月的眼中怔忡了一下，也不答話，只定定的看著他。

葉辰卻忽然勾起了唇角，宜嗔宜怒的臉上帶上了一絲智珠在握的淺笑，似探究，似輕嘲，又似全無深意。

他輕輕的道：「沒想到上官小姐竟也能說出此等言論。」

葉辰緩步踱至凌月面前，唇角優雅的弧度漸漸向上揚起。

帥啊……

凌月承認，這一刻她被美男迷惑了……

這人笑起來，仿佛是天地間唯一所有，凡夫俗子哪怕多看一眼也是褻/瀆，連神明也只能卑微的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