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零節 虎丘大會(2 / 2)

一六二二 石斑魚 1635 字 2022-09-08

幾社雖然是復社的支社,但是頗有不同。復社人多勢大,篩選弟子只求是官宦子弟,只求不向投降閹黨皇權,出賣士紳利益。領袖張溥更以干預時政為己任,團結天下士人,處處為江南縉紳之利益奔走。

而幾社只有六個人。個個都是聞名江南的才子。陳子龍幾個總說「結茅之人,何言時政?」只求通曉技藝掌握才能,為天子盡力。至於張溥那套干預時政,於千里之外操縱朝廷的手段,幾社六子並不感冒。

陳子龍是江南詩詞領袖,詩名極大。前幾年幾社並入復社後,詩歌一事上總以陳子龍為首,他本來也算是復社名人,本該坐到張溥那邊去。但此時,見那些士子們群情憤慨,紛紛表示要為「嚴禁海布」「清除閹黨肅清朝廷」一事出錢出力的情景。陳子龍總有些意興闌珊的感覺。

千人石上,張溥還在大聲議論。

張溥當年中了進士,在翰林院交結官宦議論朝政,正是被溫體仁奏了一本,這才棄官回到江南,一心辦社。所謂有人在朝好辦事,這會他的座師周延儒又被溫體仁干掉,他哪里肯放過溫體仁?

「禮部重開天榜,狀元探花榜眼,有些惶恐。內閣翻成妓館,烏龜王八篾片,總是遭瘟。」

不知道他從哪里搞來一句歌謠,諷刺溫體仁把持朝政,操縱小皇帝。他這么一念,下面的千余人都是哄堂大笑。

站在千人石外圍,陳子龍看著最里面的張溥,有點不舒服。

這邊陳子龍正在腹誹這種干預政事的方法,那邊卻已經是群情激奮。這千余士人都是縉紳家族出身的讀書人,很多利益都是相通的,此時一片「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熱火朝天景象。張溥已經說完了,換了個人上去講,他自己走了下來。

張溥看到陳子龍站在外圍,趕緊讓人去叫他,讓他到雲岩禪寺里議論「機要」。

陳子龍聽到有人傳話,抖了抖袖子,還是往禪寺那邊走了過去。等他進了雲岩禪寺,才發現里面已經是名士雲集。復社領袖張采、吳昌時、戶部尚書侯恂、前閣老馮銓、前光祿卿阮大鋮都列坐其上,喝茶論事。陳子龍進去和眾人打了個招呼,坐在下席沒有說話,只聽著眾人議論。

復社領袖之一的張采坐了下來,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

「如今江南各州縣牧守,多是我復社弟子。便是沒有入社的,也有子弟入社,無人敢不聽令。江南一地限制海布,只需我支會官僚便可,倒是好辦。但兩廣之地。鞭長莫及。海布經湖廣,沿江南下之布,阻無可阻。此番事情,尤為難辦,非經朝廷不可。」

「溫體仁如今初用,其勢正張。一時之間想動他極難,事能不能成,在於東林領袖錢益謙能否相助。」

「若是東林一派能從中斡旋,此事便能行得。就是不知道錢蒙叟要價幾何,做不做得。」

復社里面的人物,和東林黨也不是完全合拍的。這次攻擊溫體仁,要錢謙益配合,眾人一時都是面lou難色。正在為難之間,張溥推門走了進來。

「說得錢謙益有何難,我去做這事。」

掃視眾人一番,張溥笑著說道,「此次若能成,便是大成,豈能拘泥於一事?拘泥一事,則應者不廣。做事便要做大事,把看不慣溫體仁的都拉進來。」

「諸位莫要愁眉苦臉,此事包在我身上。除了禁海布,還要上書減我蘇松常嘉湖諸府的兩稅,復活有錯的舉人之籍,蠲免民間滯納的稅銀。以此行事,才能聚齊力量,壓住那溫體仁。」

聽到張溥的話,眾人雲霧頓開,點頭不已。

眾人開始湊銀子,每一萬兩為一股,沒多久就湊了二十股,合計二十萬兩。張溥算了算,只說不夠。但他又說可以再去太倉松江一帶籌集,讓大家不要擔心,此事定成。

坐在下首的陳子龍聽到這里,見一眾人又要以行賄遙控朝廷,實在是忍不住了。放下了茶杯,他和坐在他旁邊的應天巡撫張國維問道,

「如今西北流賊無數,倘若江南減稅,朝廷如何平賊?」

張國維看了看這個詩名滿天下的年輕人,撫須笑道,

「卧子稍候,此番論事完畢,便是詩會。屆時卧子兄定不要藏藝,負了今年盛會的盛況。」

[傾情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