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觀人於微。
袁宗皋神色錯愕只是一瞬間,隨後他改換語調問道:「尖毛钁後來被判流徙,只是王府遣人問他,他死都不承認是其放火,一再說是被冤枉的,當初認罪乃屈打成招,還說這把火可能跟你有關」
朱浩道:「他是想說,我放把火是存心冤枉他嗎?」
袁宗皋笑了笑,沒正面回答。
陸松厲聲道:「那把火,到底是否與你有關?」
朱浩搖搖頭:「袁長史,我只是個孩子,被家族步步緊逼,不得不進入王府,想有個讀書的機會,雖然被家族威脅,但我並沒有泄露王府內不該外傳的秘密,就算我要搞破壞我去燒別的地方不好嗎?為什么要燒自己住的地方?」
袁宗皋見朱浩情緒已起,自以為陰謀得逞,笑著道:「沒人懷疑你,你從火場救人,都看到了你的英勇,但四王子恰好出現在這兒,事情未免太過湊巧。」
朱浩道:「四王子?不是世子嗎?」
「嗯?」
袁宗皋一時間被問得啞口無言。
「袁長史,我跟郡主、世子相處近半年時間,如果我還分不出他們的身份是否太不諳世事呢?但我沒什么可隱瞞的,知道就是知道,在進王府前,我就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朱浩道。
袁宗皋神色冷峻,不復之前老狐狸的狡黠,厲聲喝問:「你說什么?」
朱浩道:「我之前就說過,進王府前,郡主就帶世子跟我見面,要從我手里買兔子,世子甚至稱呼郡主為『三姐』,只是我進王府後,他才改口叫三哥,我從火場救人,前來查探情況的,包括張奉正在內都直接稱呼『世子』。而且家里也告訴我,興王只有一子,便是世子。」
袁宗皋本覺得朱浩有什么壞心思,聽了這話,不由搖頭苦笑。
感情早就露餡兒了,王府上下演戲,而朱浩只是配合著演戲?這小子心機是有多深?
「但袁長史請放心,我從來都沒跟家里人提過郡主和世子的身份,甚至京泓面前我都沒透露半句,我進王府來就是為讀書,如果王府不需要我了,讓我離開,我隨時可以走我正打算去外地游學,這樣就可以避免被朱家再次利用,以後王府的事跟我無關。」
「至於那把火,真的跟我沒關系,冤枉我的嘴長在別人身上,想堵也堵不住,但我只想申明一點,如果我有陰謀,放了火,為何還要進火場救人?是去找死嗎?」
朱浩算是比較「實誠」,即將離開王府時,在老狐狸袁宗皋面前做到了「開誠布公」。
袁宗皋打量一下陸松,發現陸松也在看他。
二人對視後,好像都把最後對朱浩的戒心放下,的確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光是朱浩「冒死」從火場把世子救出,就是天大的功勞,就算真不是尖毛钁放火,也只能是別人,或者真如朱厚熜所言是他自己玩走馬燈時不慎失火。
袁宗皋微笑望著朱浩,點點頭道:「以你的聰慧,將來必定有大作為,難怪唐伯虎會選擇你做他的弟子。」
朱浩道:「袁長史,我馬上就要離開王府了,是嗎?」
袁宗皋笑了笑,沒有回答。
「如果我走了,王府能不能先幫我隱瞞幾天?我想帶著家人離開安陸後,再讓朱家人知道這個消息我怕被族里抓回去,以我來要挾母親,以後別說是讀書,連自由出門的權力都沒有。」朱浩一臉懇切。
袁宗皋想了想,點頭表示同意。
朱浩這才像松了口氣般,拱手道:「感謝袁長史一番教導,即便將來我在外地讀書,也不會忘記王府這一段經歷,若有機會定當報答。那袁長史,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了。」
袁宗皋抬手:「你先別急著走,我有一件事問你。」
朱浩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袁宗皋道:「你能告訴我,唐伯虎為何讓你進興王府嗎?只是為了讓你讀書?」
朱浩道:「袁長史說的是陸先生吧?他說過,安陸有一條潛龍,將來定會躍上九霄,為天下帶來福澤我想他所說的龍,就是世子吧?」
聽到朱浩的話,袁宗皋即便再隱忍,臉上也不由露出喜色。
這馬屁
拍的是興王府,可袁宗皋聽了心里格外舒坦。
「朱浩,你認識路,自行回去吧,老夫還有事跟陸典仗說。」袁宗皋出奇地沒有讓陸松送朱浩回去。
朱浩行禮後告退。
朱浩走後,陸松不解地望向袁宗皋:「袁長史,您莫不是覺得那場火,真的跟朱浩有關?」
袁宗皋笑道:「有關與否,有何緊要?他心向興王府,這點老夫卻看得通透,跟他交談一番,甚至都有些不舍送他出王府,想把他留下來這樣的天縱奇才,真是世間少有啊。」
陸松緊張起來,心想,這不會就是朱浩的目的?說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就是為了贏得袁宗皋的信任?拐彎抹角想留在王府?
「那」
「還是不留了!」
袁宗皋搖頭一嘆,「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順帶成全他,讓他跟家人離開安陸,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王府能出手就盡量幫一把。他離開安陸,對王府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