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人各有志、道各不同(2 / 2)

錦衣狀元 天子 1681 字 2022-09-09

「並無官職在身,只為普通幕賓。」唐寅道。

文徵明嘆道:「以你舉人之位,在興王府做個長史也不過分,為何不討個回來?」

唐寅不知該如何作答。

朱浩心想,你個文徵明,一輩子與舉人無緣,就覺得做了舉人可以隨便當官,卻不知王府長史只能由進士出任,而且唐寅際遇特殊,傍著朱厚熜這根大腿,怎可能稀罕當個王府屬官把自己手腳縛住?

文徵明見唐寅不作答,不再多問,隨即便詢問朱浩身份。

朱浩笑道:「我師從唐先生。」

文徵明聽到後大為驚訝:「伯……伯虎,這……這位竟然是你弟子?他……他已然是湖廣鄉試解元?為何……之前未曾聽你提及?」

唐寅道:「我與他……相識雖久,提攜他的地方卻不多,他在王府讀書,乃世子身邊伴讀,所以才稱我為師。」

「這……唉!」

文徵明自然要感慨命運不公。

我才學這么好,居然一輩子都考不中舉人,而這個孩子才十幾歲,人家就已經是一省解元,難道是因為湖廣和南直隸士子學問上有著巨大的差距?

恨我沒出生在湖廣?

說話間,孫孺回來了,身後跟著崇明樓幾個伙計,每個伙計手上端著各色菜餚。

孫孺走過來躬身行禮:「沒什么好招待的,讓廚房准備了一些京城特色的菜餚,望幾位不要嫌棄。」

文徵明很好奇,這又是哪位?

朱浩笑著介紹:「這是我的學生,他也是本次湖廣鄉試舉人,與我同來趕考。」

「啊!?」

文徵明心情本來就不好,聽了朱浩的話,更像是被人在傷口上撒鹽。

唐寅忍不住瞪了朱浩一眼。

有你這個妖孽在,已經很傷我這位朋友的面子了,你怎么還能火上澆油呢?

孫孺不明就里,一臉得意:「那是先生教得好,我本來連生員都不是,全靠先生對我一番悉心教導,三年不到,生員和舉人相繼考上,簡直是光宗耀祖。」

文徵明聽了直想打人。

唐寅道:「別聽他們胡說,其實……朱浩才學是很不錯,少年老成,別看他年歲小,但智計卓絕,你或許可以……哦對了,徵仲,你此行京師有何目的?」

唐寅本來想老友向朱浩請教學問,但凡能押中幾道題,過鄉試不在話下。但話出口,卻發現如此或許會傷老友的面子,干脆顧左右而言他。

文徵明不好意思跟唐寅對視,人家徒孫都已考中舉人,自己卻還是個生員,說出去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而且他很清楚,唐寅沒考中進士並不是能力不行,純粹是當年鬻題案被人針對。

「去年大比落榜後,我便想著,不再苛求科舉上有進益,恰好江南國子學納糧可捐個監生,捐監後便到京師來碰碰運氣,看看是否能混個一官半職……正在打聽朝廷動向……」

朱厚照天天喊打喊殺,但兵戈一動就需要銀子。

皇帝自身又不能產出銀子,身邊人就幫忙出謀劃策,再加上捐監之事並非正德朝首創,捐個貢生想考會試卻不可能,只能到吏部討個官職……

朱浩心知,文徵明的人生軌跡已發生重大改變。

歷史上文徵明是在嘉靖元年鄉試不中後才被舉薦到京師選官,但以蝴蝶效應來說,唐寅因朱浩出現改變甚多,文徵明又在朱浩改變唐寅後,與唐寅有過直接接觸……受到的影響自然很大。

文徵明該沒考中舉人還是沒考中,卻可能從唐寅身上得到一些啟發,心態發生變化,准備放棄科舉之途。

唐寅嘆道:「即便能在吏部謀求一官半職,只怕無法更進一步。」

唐寅的意思是提醒文徵明,你別執著於當官,舉人當官前途都有限,而你又只是個生員,就算捐監,那也只是在仕途上給人擦鞋,何不以自己書畫的名聲讓自己日子過得更加逍遙自在?

文徵明苦笑:「人各有志。父輩一門三進士,我一向被詡不落家父之風,卻連個舉人都考不上……不想因此辱沒門庭。」

文家可說是江南書香世家,文徵明的父親,還有兩個叔叔,都考中進士。

文徵明在文家的文名最高,科舉之路卻異常坎坷。

這就形成一種「你才學很好為什么不能當官」的質疑,久而久之文徵明就覺得,我只能當官來平息別人對我的非議。

朱浩道:「文世伯,興王世子一向很喜歡書畫,對於鑒賞書畫也有一套,不如回頭去見見?」

「嗯?」文徵明不解。

唐寅瞪了朱浩一眼,好似在問,世子幾時對書畫有研究的?

朱浩則以凌厲的眼神回擊過去,好似在提醒,你想不想幫你朋友?

忘了我跟你說過興王世子很可能會當皇帝之事?若是你朋友實在科舉無望,難道就不能走皇帝近臣這一條道路?

唐寅終於回過味來,點頭道:「有機會,是該見見。」

文徵明道:「既如此的話,那就勞煩伯虎兄幫忙引薦,若是……不提也罷……」

顯然話中之意,要是能在興王府討個一官半職,他也就心滿意足了,要不然真無顏回家見江東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