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件事應該到此為止了!
朝堂上朱四臉上滿是感激之色,哽咽地道:「諸位卿家,朕未想到,你們會為朕做出改變,體諒朕想要奉養生母的心思,朕在這里謝過你們。」
眾大臣心想,只要你別再折騰,就算是對我們最大的感謝。
隨即朱四便話鋒一轉:「現在先王為先帝,是不是就該在京師太廟附近為他立廟,以供朕日常祭祀?」
在場大臣:「……」
不是說好了給你爹追贈個「帝」,給你娘封個「太後」,事情就算完結了嗎?
怎么到現在還要給你爹立廟?
毛澄出列道:「陛下,如此恐不妥。」
朱四奇道:「怎就不妥了?朕又沒有要求將先帝靈位送到太廟內,也沒有跟諸位大行皇帝並列,難道這點要求你們也不能滿足?以後朕要祭祀先帝的話,是不是還要回安陸去祭?」
毛澄聽了腦袋都大了。
果然是不能退縮啊!
敵進我退,這容讓下去,只怕身後就是懸崖了。
毛澄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楊廷和,好似在說,當初堅持大禮議的人是你,帶頭妥協的人也是你,現在皇帝又出難題了,你是不是也給解決一下?
別讓我們這些人當炮灰啊!
這種事就算我們心中有一萬個不願,說出來也沒有說服力,而你楊廷和才是掌握朝堂話語權的那個人。
楊廷和黑著臉出列道:「陛下,此事容後再議吧。」
連楊廷和都惱了。
讓你一步,本是想各退一步,相安無事,誰知你這還沒完沒了了?
朱四又拿出孝子的神態:「朕不過是想在春秋兩祭的時候有個地方去跟先帝說說話,你們怎就不能成全朕呢?朕……」
在場大臣聽到這里,心說,你不會又想說,不給老子的爹立廟,老子又要撂挑子不干吧?
但朱四也只是感慨一下,卻未再有過激的話語:「諸位也都是人子,當理解朕的心思,誰沒有尊堂要奉養?難道民間立祠,也不能以生父母為尊嗎?好了,就先這樣吧。諸位卿家回去後好好議一下,回頭再說。」
……
……
看起來皇帝暫時偃旗息鼓了,但在場的大臣都深深地體會到,皇帝沒打算善罷甘休,估計回頭還會整一堆幺蛾子出來,在場這些大臣依然會焦頭爛額。
從奉天殿出來後,毛澄急忙追上楊廷和道:「陛下要立廟之事,當予嚴詞拒絕才是。」
楊廷和很惱火,剛才你怎么不說?
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么用?
蔣冕在旁道:「既然同意讓陛下立興獻王為興獻帝,給先帝立廟便有了法理上的支持,難道這比先王追贈先帝之事,還要嚴重嗎?」
意思是先妥協的是我們,既然都同意給興獻王追封為興獻帝了,就算沒加皇字,但從法理上也是新皇贏了。
憑什么不同意給一個追贈為帝的藩王在京師立廟?
皇帝也說了,興獻帝到現在沒有皇位加持,所以不會強求入太廟,所以只是另行供奉,難道這不算是皇帝的退讓嗎?
你讓那小皇帝繼續爭執下去,非要給他爹追贈個「皇帝」的名位,要列於太廟內,那把朱右杬的靈牌擺在哪兒?
沒當過皇帝,擺在朱厚照之後?
可朱右杬始終是武宗的叔叔,再說死得也比武宗早。
蔣冕想要說明的是,既然已經退了一步,就不要再在這種細枝末葉的事情上糾結了,還不如成全了那小皇帝,讓他給他爹立廟得了,只要他別在其它事上爭吵不休就行。
毛澄道:「可是到現在為止,陛下都未正式發詔,以大行孝宗陛下為皇考。」
他本以為楊廷和會給出個方案,比如說跟皇帝談談,讓其不要再執著,再比如說大家各退一步,把訴求說明白,以後不要再起爭執等等。
不料楊廷和好似也看出來了,皇帝就是想拿大禮議之事來打壓文官,跟文官不斷爭鋒,借機在朝中拉幫結派,也是看誰站在楊廷和一邊,誰站在皇帝一邊,以此籠絡人心,同時為將來的打壓異己做准備。
既然看出來小皇帝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那現在做任何妥協都是徒勞無功。
「走一步看一步吧!」
楊廷和沒正面回答問題,徑直往內閣值房去了。
毛澄立在原地,望著逐漸遠去的楊廷和,內心也很糾結。
毛澄心里在想:「莫不是這位楊中堂,後悔了昨日的決定,現在卻要將妥協的罪責遷怒到我們這些人身上吧?這朝官,愈發不好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