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部堂,你是擔心我來要錢糧?」
唐寅很灑脫,笑著對孫交道。
唐寅雖掛職戶部,但跟孫交只是匆匆見過幾面,詳細交談還是之前唐寅和蔣輪來勸說他入朝當官,現在孫交看到唐寅這般說話方式,心中有些不喜,板著臉道:「西北之事,今日不談。」
唐寅笑著搖搖頭:「談不談,陛下已把問題解決了,朝堂上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何解?」
孫交明明說不談,但聽唐寅說西北問題圓滿解決了,實在忍不住心中好奇,率先提及此事的卻成了他。
唐寅故意不說,一個勁兒地拿皇庄收成問題跟孫交對接。
本來這些事,孫交去找戶部左侍郎秦金就行,但問題是最近秦金為了治河和賑災事宜焦頭爛額,皇庄之事,唐寅只能找孫交對接,畢竟現在皇庄的收入多數都要直接劃撥內府。
唐寅說了半天,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是,今年皇庄秋糧收成並不好,畢竟年中經歷了新帝登基,又慘遭變賣被折騰一番,春播時很多田地被閑置,佃戶由於擔心被驅離土地也沒有及時澆水和打理,後續唐寅接手後才算安穩下來,但收成改觀恐怕要等來年夏糧收獲時才能顯現。
孫交問道:「伯虎,你實話實說,陛下是否打算從內府調撥錢糧往西北?就怕杯水車薪啊。」
唐寅道:「孫老,不是說好了不說朝務嗎?」
「嘖嘖。」
孫交急了,「老朽身為戶部尚書,此等事汝都不告知?伯虎啊,到底戶部部堂是你,還是我?」
「哈哈。」
唐寅咧嘴直樂,看孫交如此窘迫,他很開心,雖然他知道這種開心會讓孫交覺得他是在嘲笑。
純粹是挑事。
過了好一會兒唐寅才正色道:「其實是這樣,陛下早前已安排人手,前去民間募集錢糧,以此來填補三邊軍餉缺缺失。」
「什么?」
孫交本來以為新皇有什么高招呢。
募捐?
當是過家家呢?
從內府調撥都嫌不夠,你從民間能募集幾個大錢?就怕到頭來,只募集個幾百兩銀子,那才有意思呢。
唐寅道:「目前看來,目標差不多完成了。」
孫交氣息粗重,很不勻稱,氣惱地問道:「伯虎,你在王府時便是如此辦事嗎?你可知西北錢糧缺口有多少?少說也要三十萬兩銀子,先前為修築廟宇、河工等,單單幾萬兩銀子,就讓朝廷上下東挪西湊,你不會以為幾千幾百兩銀子便能解決問題吧?」
唐寅看出孫交是真急了。
因為孫交知道,戶部現在根本抽不出太多錢糧,關鍵就在於正德皇帝太能造了,非但沒給新皇留下什么家底,甚至還拖欠了來年的鹽稅、茶稅,甚至很多官員的俸祿到現在都還沒發。
唐寅道:「已籌措糧食、布匹、現銀、制錢等,價值超過四十萬兩。」
「你……」
孫交忽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瞪著唐寅:「伯虎,你可知道,這非兒戲,民間籌措,如何能募集到如此多錢糧?」
唐寅鄭重道:「內府自然也會調撥一部分,大約有六七萬兩的樣子,而之前朝堂上算計過,戶部會拿出五萬兩銀子調撥西北,合起來大概十二萬兩銀子左右。」
孫交道:「那剩下二十八萬兩從何而來?」
唐寅繼續道:「早些時候,有商賈一次繳納紋銀超過十二萬兩,至於剩余部分……還請孫老見諒,不能告知,總之孫老清楚有這么件事便可……如今已有大批糧食正往西北調運,不會耽誤今冬西北各處用度。」
孫交整個人都呆住了。
身為戶部尚書,他居然對於朝廷如此大的錢糧調度,絲毫不知情?
而唐寅作為戶部主事,對此卻門清,真應了他那句話,到底誰才是戶部尚書?
孫交求證道:「伯虎,你說實話,是真的解決了,還是湖弄人的?」
「哈哈,孫老部堂說哪里話?此等事,誰敢言笑?我們還是趕緊把皇庄官田事務交接完畢,在下還有旁的事要做呢。」唐寅笑著道。
孫交道:「對接之事,你大可到衙門……」
「不可!」
唐寅及時道,「登衙就要過賬目,會經楊閣老之手,那賬目是否能順利交接便兩說。還是先私下對過,賬目沒問題,到了公堂一下子交接完畢即可。」
以唐寅的意思,正式交賬前先把賬目核實清楚,讓孫交這個戶部一把手確定沒問題。
若是先對接,那楊廷和就會現身挑毛病,會憑空出現許多波折。
孫交皺眉:「看來你倒是很有經驗。」
唐寅苦笑搖頭:「跟朝廷的人打交道久了,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孫老在朝,想必也處處受制。等今年過去,府庫錢糧能存下一些,來年境況應該會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