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調令發到永平府。
朱浩仍舊是永平府知府,但會在一個月之後卸任,到刑部當刑部郎中。
等於說,這一個月內,朱浩同時兼任刑部郎中和永平府知府兩個差事。
但朱浩的刑部郎中之職並不在十三清吏司內,等於說他的職位是臨時增設,屬於刑部添注,好像很多人也明白,朱浩掛刑部郎中不過是為方便調查錦衣衛,等他回到京城,或許就直接轉為戶部郎中之類的官職,一個從未接觸過讞獄之人,不可能上來就出任正職的刑部郎中。
消息傳來,對朱浩來說沒什么,知府衙門一眾官員以及差役卻非常振奮。
當天蔣山同就被錦衣衛給放了出來,當蔣山同再出現於眾人面前時,好像跟之前沒什么變化,臉上的肉看起來還比以往多。
「同知大人,您沒事吧?」
牟大志拄著拐棍出現在蔣山同面前,身後跟著幾名屬官和衙差。
蔣山同道:「老子能有什么事?老子吃得好睡得好,真以為老子一府同知白當的……」
旁邊的衙差臉上全都是不以為然的神色。
你這叫打腫臉充胖子,又叫死鴨子嘴硬,被人家錦衣衛抓去小半個月,出來後還在我們面前裝?有意義嗎?
牟大志笑道:「朝廷的調令下來了,說是咱們這位知府大人,升刑部郎中,正五品的京官,現在知府照當,說是一個月後回京上任,現在還讓知府大人反過來調查錦衣衛,可能正是因為這樣,錦衣衛才把您給放了。」
蔣山同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
他在被錦衣衛看押這些日子,荷包被敲詐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現在有人告訴他,其實你不交錢也行,多熬幾天也能獲得自由……你看現在朱知府那邊已反過頭來查錦衣衛,這不就把你給放出來了?
蔣山同心里那叫一個郁悶啊,感情我交不交錢,他們都會放我,因為那姓朱的年輕知府升官了?
這叫什么事?
旁邊有衙差笑道:「現在咱知府衙門可風光了,回頭是不是去把錦衣衛的地盤給查抄了?把人都抓回來,好好審問一下?」
牟大志撇撇手,一臉得意:「這是自然,等大人的命令下來,叫上你們一起去抓人!」
「還是算了吧。」
剛才叫得歡的衙差,立即打起了退堂鼓。
誰都不是傻子!
我們不過是知府衙門的皂隸,有什么膽子敢跟作為天子親軍的錦衣衛對著來?什么去抓錦衣衛的事,我們只是嘴上說說,真叫我們干……我們還想把腦袋多在脖子上掛幾天呢。
……
……
蔣山同和牟大志來到知府衙門側院。
蔣山同特地讓牟大志把門關起來。
隨後,蔣山同黑著臉問道:「錦衣衛為何那么早就把你放出來了?你是不是把老子給賣了?」
當蔣山同知道牟大志比他早六七天被放出去,心里很不爽,覺得牟大志出賣他換取不正當的利益。這段時間他身處囚籠擔驚受怕,幾乎把所有身家讓錦衣衛給抄走了。
牟大志異常憋屈,苦著臉道:「錦衣衛那邊抄了下官的家,連同下官以往置辦的田宅,即便是南方的家產,也全都給抄沒了。下官算了算,損失少說有兩千兩銀子。」
「兩千兩?你知道老子損失多少?怕是兩萬兩也有了!」
蔣山同大聲呼喝。
牟大志驚訝地問道:「兩萬兩?乖乖,您老人家可真有錢啊,您就沒……私藏一點?下官以後連生計都沒了,您老可要支應一點。」
蔣山同當然是在吹牛逼,他不會把自己真實家產和實
際被錦衣衛查抄情況告知牟大志。
其實牟大志也不信。
這年頭,兩萬兩銀子意味著什么,他非常清楚,像蔣山同這樣各地當官撈油水,一年撐死了能撈個一千兩,蔣山同也就最近幾年才有機會做到有資格撈銀子的大官,一個舉人,以往多是干一些儒學署教諭之類的差事,能混個溫飽就算不錯了。
兩萬兩?
怕是你有個六七千兩銀子的家底都說明你撈錢有術。
蔣山同一臉懊惱,坐在那兒半天沒緩過勁來,最後抬頭瞪著牟大志道:「那小知府,被抄了多少家當?」
「同知大人,您開玩笑呢?這事上哪兒問去?您是讓下官當面去問知府大人嗎?」
牟大志搖頭苦笑。
你蔣山同真沒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以為他是咱什么人?問人家什么,人家會老老實實告訴咱?
蔣山同一拳砸在桌子上,語氣凶惡:「錦衣衛死認錢,從老子身上敲詐那么多銀子,豈能讓他們好過?這就去跟知府說,這次調查錦衣衛,咱沖鋒陷陣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