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隔牆有耳(2 / 2)

「不須貴使擔待。只要劫走藏匿,由我調查劫案。我搜過他家,就給貴使一個信息,再將他暗中放回,劫案便不了了之。有我居中運作,絕不會牽連貴使。」

婦人仍搖頭:「恕我做不了主。何況,即使劫了那人,殿下若沒搜到證據,我豈不白擔風險?」

「絕不可能。」宇文淵凝視她,肯定道,「我如無把握,也不敢來此。事關梁衛二國,我怎會輕率?若搜不到證據,或連累了貴使,我更無法交代,遑論以靖方公主的朋友自居了。時機難得,請貴使三思。」

婦人聽了,低頭沉吟。

宇文淵不再說話,讓她安靜考慮。

終於,婦人抬起頭,問:「殿下能確保么?」

「絕對!」

「好,我答應。」

「多謝貴使。」宇文淵深施一禮,說,「那人回府的路上,是最佳時機。待我安排好一切,立刻通知。」

婦人點點頭,忽然說了句:「那人存心陷害,想必此前的查察,他一口咬定是梁國主使。」

「當然,他居心如此。」

婦人沉默了,沒再說什么。

宇文淵一揖,道:「請貴使做好准備,靜候消息。我先告辭了。」說著,他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下,回頭問:「還未請教貴使大名?」

「十三娘。」

「靖方公主最敬仰的,是陳國端陽公主,因為她執掌暗部,運作如神。」宇文淵一笑,贊道,「如今見了十三娘,才知梁國也不遑多讓。」

「殿下謬贊。」十三娘微笑。

宇文淵也微笑,欣慰地離開。他此行的目的,已完滿達到。

太子雖監國,但不長住宮中,每隔兩三日,便回太子府。屆時,只要略施小計,讓太子與自己同車,引來梁人即可。

梁人不識太子,劫掠中,沖突必定不小。他只需順水推舟,將太子推向刀尖。太子一死,梁人格殺勿論,他會親自坐鎮,端掉這個據點,一人不留。

很完美,簡直天衣無縫。他想著,不由笑了。

面館,小屋內。

十三娘叫來老尖,吩咐:「備齊人手,洛王消息一到,即刻行動。」

「是。」

這里發生的一切,都十分隱秘,似乎再沒別人知曉。

可就在小屋的牆角,有一個窟窿,很小的窟窿,像個老鼠洞。但它不是老鼠洞,因為洞里沒老鼠,只有一根銅管,一直延伸著,伸到了隔牆。

隔牆是家脂粉鋪,大門緊閉,早已打烊。在緊閉的門後,卻有兩個人,四只耳朵,正湊近牆壁,對著銅管聽,從頭到尾聽得一清二楚。

聽完,兩個人都離開了牆。其中的一人,老臉忽青忽白,說不出的驚怖,居然是右相吳賀。

他呆愣了一陣,忽然對另一人說:「佚王殿下,主謀不是我!我發誓,真的不是!」

另一個人,卻是宇文初。

宇文初失笑:「誰也沒說是你。」

「洛王認為是我。」右相看著他,欲哭無淚。洛王的話,他們都聽見。

位高權重,深受信任,咬定梁國為主謀,符合這三條的,舉朝上下就他一個。洛王說的那人,不是他,還能是誰?

「唉……」宇文初嘆氣,搖頭道,「我這個皇侄,最近總愛冤枉人。前幾日,還當廷說我謀反,右相大人也見了。」

說著,他看向右相,目光很微妙,像好笑又像憐憫,竟是一副風水輪流轉,今天該你冤的表情。

右相受不了,拔足往外走:「不行,我要去解釋,絕不是我!」

宇文初一把扯住,苦笑:「我說相爺,你莫急糊塗了。你我是在偷聽,你去怎么解釋?」右相猛醒,這才想起自己怎么來的。

他是被佚王拉來的。

今日,佚王登門,與他商量大事。說在前些時候,有梁人潛入衛都,意向不明。佚王派人暗中監視,不料,竟發現洛王勾結梁人。

佚王這樣說,但他不信。怎么可能?!郊祭行刺一事,梁人嫌疑最大,洛王勾結他們?簡直造謠!

於是,佚王拉他來此。

事實令人震驚。右相扶額,幾乎不敢相信。可他在門縫里,分明窺見洛王進去;在銅管里,分明聽見洛王說話。而且……洛王正打算對付他。

前幾日,洛王還與他聯合,對付佚王。一轉眼,洛王就去聯合梁人,來對付他。真是兩面三刀,兩面三刀!

右相恨極了,心里大罵。可罵無濟於事,自己旦夕危險!他不由看向對面,悲憤道:「佚王殿下,老臣真要冤死!」

「相爺放心,太子不會信他。他冤枉我時,太子不也沒信?」

「可那些梁人……」

「放心,我會派人盯緊,他們一有動靜,我就會知曉,定保相爺無事。」宇文初笑了,又囑咐一句,「不過,相爺千萬小心。今日你我之事,別讓洛王知道。」

「當然!當然!多謝殿下。」右相猛點頭。他忽然覺得,這位佚王殿下,真是全天下最可愛的人。

「相爺,此地不宜久留,先請回吧。」

「是,是,老臣告辭。日後,殿下如有用老臣處,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右相躬著身,一步一謝,從後門溜了。

此時,天色已暗。

宇文初卻沒走,他忽然靠近牆,伸出手指,在銅管內彈了兩下。

片刻,牆內發出動靜,喀拉一聲,牆壁轉動,竟打開一道暗門。宇文初走進去,門的另一邊,正是面館後院的小屋,十三娘還在屋里。

他看著十三娘,笑了:「公主殿下,可喜可賀。」

十三娘冷哼一聲,卸下偽裝,是楚卿。她瞥他一眼,問:「什么可賀?」

「洛王說,靖方公主敬仰你。能讓那個潑辣公主敬仰,公主殿下是唯一個。」

她不以為然,輕哂:「元康還小,對不了解的人與事,總愛想得美好。其實,暗部絕不美好,身在暗部的人,更不美好。」

「公主何出此言?」他大不贊成,立刻表態,「誰說公主不好?在我眼中,天下正因有公主才美好!」

那只因為,你也不是善類!她心里冷笑,隨口問:「那位右相大人,現在怎樣了?」

「他?」宇文初笑嘻嘻,說,「他現已視洛王如虎,再不敢粘連半點。」

「殿下的陰謀又成,可喜可賀。」她學他方才,悠閑地說,「只是,洛王若真來信兒,我真去殺太子?」

「公主放心,他不會來信兒的。」宇文初笑眯眯,也悠閑地說,「因為,已沒有時間了。」

她聽了,心里一驚。

外面,夜已黑。今天即將過去,銅壺滴漏聲聲催,不知誰的時間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