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我。」
「……不敢。」王小姐哆嗦著,都快哭了,「洛王殿下……隨陳大人來的,然後又……又被陳大人帶走。」
「帶去哪了?」
「我真……不知道。」
元康想了想,問:「他要把子溟怎樣?」
「不,不怎樣。」
「你騙我!」元康急了,舉劍一指。
王小姐終於嚇哭。
「……我聽說……聽說,郢軍失利,衛軍捉了……二殿下……」她一邊哭,一邊說,「衛軍提出……條件,用洛王交換……二殿下……」
元康大吃一驚。
什么?!把子溟交給衛人?那無異羊入虎口!衛人恨子溟,尤其那個佚王,是個大壞蛋!子溟落入他手中,一定慘死。
必須去救子溟!
她立刻行動,點倒王小姐,將四人綁作一堆。隨後,沖入前院廂房,召集手下。可當房門一開,她呆住。
手下都倒了。
橫七豎八倒在地,一個個睡得像豬。她沖上前,踢其中一人:「劉啟!劉啟!」
沒反應。
劉啟像睡死了,鼾聲如雷,動也不動。一定又是陳侯夫人,下的什么千日醉!她大急,風一般沖回去,尋找解葯。
可惜沒有。
她翻遍陳侯夫人,也沒找到解葯。
「解葯呢?」她問。
陳侯夫人搖頭,看著她,目光幸災樂禍。
該死!
她大恨,再一次沖出。不管了,她要去救子溟!就算沒有手下,她一個人也行!殘燭搖搖,元康已消失。房內只余四個女客,像斷了線的偶人,委頓於地,不能言不能動。
月光寂寂,崇光館死靜。
夜更深。
陳府也很靜。府中一片黑沉沉,只有後院的書房,隱約有點光。陳大人還沒睡,他坐在書案邊,正思考大事。
郢衛會盟,非同小可。
兩國之間的關系,從來不親密。即便平時的會盟,仍須小心為上,何況戰時?何況衛軍的手上,還握有二殿下?
這會盟不妥。
他對丞相如此說,可惜丞相不聽。其實,也非丞相不聽,而是陛下不聽。陛下太寵二殿下,為了二殿下的平安,別說交換人質,就是割地讓城,怕也不在話下。陛下已老了,老人的愛子之心,往往更加深重。
陳大人嘆氣。
陛下真的老了,老糊塗了。身為一國之主,重次子而輕長子,重私心而輕社稷。郢國的未來,實在令人擔憂。
如今,洛王已被關押,只待會盟上交換。但是,真的有用么?衛人會守承諾?他十分不看好啊!
他不由揉揉眉心。
算了,陛下決定的事,他又何必多慮?身為人臣,事上之道太復雜。明主則諫,昏君則去。否則,以賢臣而事昏主,賢臣危矣!
當今陛下已昏庸,不是進諫良機。大臣們多緘口,隱於朝中,堅持明哲保身。當然,他也不例外。至於死諫什么的,乃蠢材所為。
他冷冷一哂,起身要回卧房。這時,燭火忽然滅了。一陣風吹過,他只覺頸上發寒。黑暗中,無聲無息多了個人,多了把利刃。
身後,響起個聲音:「洛王在哪兒?」
陳大人的心一緊。
他深吸口氣,沒立刻回答。後面的人卻急了,又問一遍:「洛王呢?」
「是……靖方公主么?」他反問。
後面似乎一愣,接著,頸上的利刃沒了,人影出現在眼前。元康索性走出來,面對面瞪他,憤憤道:「沒錯!正是我!你把子溟帶去哪了?!」月光依稀,照見元康的臉,神色很激動。
陳大人暗嘆。
不用說,丞相的計劃失敗。似那種計劃,他本也不贊成。梁國的靖方公主,出了名的潑辣,哪有那么容易制住?丞相一向古板,太小瞧女人了。這下可好,潑辣公主上門,他該怎么辦?
「喂!我問你呢,快回答我!」
「公主請息怒。洛王殿下無恙……」話沒還完,但他不敢說了。對面,公主又舉起劍,直指著他,一身的殺氣。
「衛人抓了姜杞,要交換子溟,你當我不知道么?!」元康大怒,恨恨道,「我再問一遍,子溟呢?你回答了,我可以饒你。你不回答,別以為我不敢動手!」
她的確敢動手。
現在她眼中,郢國陷害子溟,幾乎人人可殺。
陳大人看著她,心思飛轉。
對方是公主,就算殺了他,也不用抵命。何況理虧在郢,以陛下的性子,絕不會為一個臣子,而與梁國翻臉。於是,他將死得很冤,非常冤。他可不想這樣。
「公主要見洛王?」
「對!」
「微臣可以帶路。」
元康一怔,不由皺起眉。這個人……這么好說話?不會在打什么注意,又騙她吧?
「你真肯帶路?」
「是。」
「那好!你走前面,如果敢耍花樣,我絕不留情!」
「微臣不敢。」
陳大人十分懇切。對會盟一事,他本就不贊成。這是在郢國境內,何必聽衛人主導?可惜陛下已老邁,沒了銳氣勇氣。
也許,洛王跑了更好。這樣一來,老實交換成為泡影,正可另辟蹊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