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驚了下,左手捂住馮瑋的嘴,右手一掐他。
「唔!」馮瑋疼醒。
「快走!」王承一指下頭,拉起他躍出。
樹下已有人走近,驚見兩個人影,頓時叫開了:「啊!有賊!來人啊——有賊——」
「哪兒有賊?」
「飛了!」
「啊!飛賊呀?!快去報官!」
「好!」
天香樓亂了。
一片混亂中,兩個已溜遠。
「唉!被人發現了,這下可不好。萬一別人知道,我們來過這里,一定懷疑我們。禁衛規矩大,我們會被罵吧?」馮瑋有點憂慮。
「我們沒來過!」王承忽然說。
馮瑋一愣。
「你告訴別人,你要來了?」王承問他。
「沒有。」
「我也沒有!」王承看著他,很嚴肅,「所以,我們沒來過!」
「哦——對!」馮瑋恍悟,猛點頭,「對!對!我們沒來過!絕對沒來過!」
這個一致很快達成。
於是,他們沒來過。馮瑋不會說,王承也不會說。這件事兒就這樣忘了。
對人們而言,有的事忘記很快,比如每天吃什么;有的事死活難忘,比如許多第一次。而第一次做內應,無疑更加難忘。
張博雅念念不忘。
他留下暗記,距今已三天。
在這三天,他每天都想同一件事,暗記見效沒?
那天夜太黑,只有一點月光,他視物不太清,會不會出錯?而且,他當時很緊張,有些手忙腳亂,會不會出錯?
他會不會錯?
萬一錯了呢?
他不敢再想了。因為,每次想到這兒,他幾乎有種沖動,要回去檢查一下。
可那不行!
雖然他是外行,但也知道不行,絕對不行!上次撞破頭,才僥幸脫身。這次如再閃失,他將暴露無遺。
不能去檢查,他告誡自己。可越這樣告誡,越胡思亂想。
為此,他已近失眠。
原來做內應,竟這么折磨人。
「唉——」他又嘆氣。三天之中,日夜想這些,書沒校幾行,已嘆氣上百回。終於,他放下了書,做出個決定。
去見端陽!
他三天前才去過,現在又去,會不會太頻繁?
唉!
實在沒辦法。他只想問一下,然後,心頭的一塊大石,才可以落地。不然老這樣懸著,他八成會瘋掉。
於是,他去了。
古意齋。
敦子還是那個敦子,而掌櫃……似乎變了。
「張學士,又來看孤本?」掌櫃迎上前,滿臉堆笑。
「嗯。」他點點頭,看著掌櫃。
掌櫃變了!
今日這個掌櫃,不是上次那個『掌櫃』。雖然看上去一樣,但他十分確定。因為,沒有那種……討厭感。
對!正是討厭。
那種討厭很奇怪,像是『掌櫃』討厭他,又像他討厭『掌櫃』。到底誰討厭誰,幾乎分不清,似乎都有一點。
但這個掌櫃沒有,或者說,他倆之間沒有。
他松了口氣。
本來,他還有一點擔心。
因為面對那個『掌櫃』,他有說不出的壓力。萬一那人發難,厭惡他又來了,他還真的理虧。現在不用面對,實在太好了。
「張學士,里面請。」掌櫃對他笑。
他也笑笑,跟著走入。
他們又來到藏書室,掌櫃打開門,恭敬道:「主上外出未歸,張學士,請在此稍候。」
「多謝。」他忙說。
掌櫃退下了。
他獨坐室內,很快沉迷於書。忽然,門口有人說話:「唷,張大學士,三日不見,還真是久違了。」
他登時苦笑。
又是那個語氣,又是那個感覺,不用抬頭也知道,那個『掌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