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他很心煩,里面的人很悠閑。囚與被囚,倒像反過來。被囚的還沒怎樣,囚人的先煩躁了。
那個王公子看著他,還在微笑。那笑在他看來,幾乎有點諷刺。
鄭長欽惱了。
「階下囚也敢自稱客人?」他冷哼。
「階下囚?」王公子很不滿,反問,「我犯了何事,淪為階下囚?」
鄭長欽一時語塞。
犯了何事?他也不知道!正因為想知道,他才來看看。不料卻被反問,這個狡猾的人!他才不會上當!
「王公子自己的事,倒來問別人么?」他冷笑。
「當然。」
「這真好笑!」
「這不好笑。」王公子看著他,十分嚴肅,「鄭學士無故囚人,已太讓人震驚。如果再無原因,事情會很嚴重。」
很嚴重?
鄭長欽失笑:「有多嚴重?」
「嚴重到無法承擔。」
「誰無法承擔?」
「學士你。」
「我?」鄭長欽大笑,傲然說,「在陳土之上,還沒有什么大事,嚴重到我無法承擔!」
「現在有了。」
好大的口氣!真笑死人了!
鄭長欽又大笑,可是笑著笑著,他笑不出了。因為他發現,王公子很嚴肅。
嚇人的嚴肅。
在那么嚴肅的注視下,他開始有點虛。
於是他不笑了,盯住對面的人,心中犯嘀咕。敢說這種大話,這人有什么底氣?
他不由亂猜。
「學士可知我是誰?」王公子忽然問。
不知道!
可他該這樣說么?似乎不合適!那又該怎么說?他一時躊躇,不知如何作答。
靜了片刻。
他終於忍不住:「你是什么人?」
不料王公子說:「事關重大,請屏退左右。」
鄭長欽一揮手。
管家退下去,家丁也退下。鐵柵內外,此刻只余他倆。
鄭長欽冷哂:「現在可以說了。不過王公子,我要提醒你,倘若你說謊,後果更嚴重。」
王公子笑了。
「真實身份,何必說謊?」王公子看著他,淡淡笑道,「我來自梁國。」
梁國人?
「你是奸細!」他說。
「我做奸細?陳國還沒這么大面子!」王公子冷笑。
「你到底什么人?」
「信王元極。」
啊?!
鄭長欽愣了。
梁主的胞弟?不會吧!一個梁國王爺,為何喬裝商賈?這說不過去!
信王沒來過陳國,真假無法分辨,也許這人想假冒。
於是他一哂:「你說謊。」
「學士不信?」
「不信。」
「為什么?」
「若是信王殿下,何不正大光明?喬裝成商賈入陳,可不似皇子所為!」他哼道。
「正大光明?」王公子失笑,像聽笑話,「在鄭學士心中,國家間的爭斗,有多少正大光明?」
鄭長欽啞然。
有多少?沒多少!
雖說明爭暗斗,似乎各占一半,其實暗的居多,明的占少。
各國互相刺探,頻出陰招。暗中取勝為上,刀兵征伐為下。
這個他當然懂。
莫非這個信王,入陳為出陰招?
他不由生出警惕。
信王莞爾:「學士不必這樣看我。我此次入陳,並無歹意。」
「那你為何而來?」
「為了確定一件事,陳衛之間的事。」信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