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笑,鄙夷毫不掩飾。
童虎眯起眼:「莫非你想趕盡殺絕?」
「當然。」楚風點點頭,慢條斯理說,「這次若能成功趕盡殺絕,還要多謝大將軍配合。如果你堅持不入城,我就無法瓮中捉鱉。如果在城外追擊,多少會有漏網之魚。幸得大將軍英明神武,果斷入城自困絕地。大將軍的合作,讓我省心不少。」
童虎看著他:「你想瓮中捉鱉?」
「不錯。」
「果然好主意。」
「過獎。」
童虎忽然笑了:「那你為何還不捉?」
這是一個問句。
他問的人當然應該是楚風,然而,回答的人卻不是楚風。
「要捉。」有個聲音說。
這聲音就在楚風身邊,兩個字未落,一道寒光已閃起,一把小巧鋒利的匕首,已經抵上楚風的咽喉。
楚風僵住。
匕首緊貼他的前頸,而在他後頸上,還有一只手。
那只手的手指如蘭,不偏不倚,正按上他的風池風府,讓他整個人都動不得。
這個變故太快。
楚風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人制住。
是誰?!
電光石火的剎那,他根本來不及想。不過有一件事,他不必想也知道。因為,當時在他身邊的人,就只有那一個。
姜檀!
這一切只在眨眼間。
鍾合光大驚,他飛身躍起,撲過去救王爺。
可他才剛一動,對面也有人動了。而那個發動的人,原本正在躺著。
擔架上的端陽只一閃,就飛到他的前頭,反身回手一掌,正中他的胸口。他就像斷線的風箏,斜斜落地。
砰!
鍾合光重重跌下,倒地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又一個突來變故。
楚風眼睜睜看著,眼角不停抽搐。
自己上當了!
因為他忽然發現,整個形勢都已改變。自己被制,合光倒地,這些雖已讓他震驚,但更讓他震驚的是,逄城守軍的立場。
守軍們刀劍相向,指向的是東懷軍!
最中心的衛軍,最外層的守軍,雙方前後包夾,正將東懷軍困在中央。
困人的反被困,捉人的反被捉。
楚風的心透涼。
逄城之中發生了什么?!阿喬呢?!論說城內該由阿喬掌控,可守軍為何竟會倒戈?
他的心思亂了。
對面,童虎已走過來,看著他笑:「東懷王高才!想出這樣妙計。瓮中捉鱉果然精彩!但可惜的是,你有一點錯了。該被捉的不是我,而是你這個老鱉!」
東懷軍的軍心亂了。
他們雖然身經百戰,但從未遇過這種情況。
全軍被包圍,王爺被挾持,鍾將軍被打趴,所有能給眾軍信心的存在,剎那全被擊潰,他們登時心慌。
首腦都沒了,四肢怎么動?
楚風當然明白東懷軍的處境。
可是,他此刻已不關心這個,他只想知道一件事。
「為什么出賣我?」他一字字問。
他問的是姜檀。
姜檀沒有回答,另一個聲音回答了:「東懷王,你太孤陋寡聞。這位三殿下唯一喜好,就是出賣盟友。你不是第一個,也不必太介懷。」
姜檀不由苦笑。
外層守軍散開一個缺口,有人從缺口走出。
楚風瞪大眼。
他看見兩個人,兩個本不該出現的人。
其中一個是佚王,而另一個是……端陽!怎么還有一個端陽?!如果這個才是端陽,那擔架上的是誰?
楚卿已走過來。
「東懷軍聽著,我從不濫殺。」她環顧眾人,神色冷肅,「此刻你們被圍,面對衛軍與守軍聯合,你們絕無勝算。若還明白輕重,就放下武器投降。若是負隅頑抗,那我也不留情。面前兩條路,你們自己選。」
東懷軍面面相覷。
要投降么?
可他們是東懷軍啊!一聲不吭就投降,怎么對得起東懷軍威名?
可是如果不投降,就等於選了死路。連傻子也看得出,只要動起手來,他們必死無疑。
眾人彷徨極了。
投降不甘心,不投降又不安心,他們該怎么選?
幾個將軍互望一眼。
作為東懷軍中將領,他們比士卒想得更多。
因為他們是將軍。功名、富貴、官爵……這些與士卒無關的東西,與他們卻很有關。
他們還要顧及前程。
依照如今大勢,端陽勝算很大。也許,天子龍位上真會換人。
如果他們不投降,只會歸塵歸土,還落個叛軍之名。如果他們投降了,就是棄暗投明,若再立個戰功,也許加官進爵。
兩條路不言自明。
當啷!
有一個將軍放下武器。
當啷!
又有一個放下。
當啷……當啷……聲音不絕於耳,東懷軍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