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疾步踏上台階,用力叩響門環。
「誰?」門內有人問。
「佚王。」他說。
咿呀!
大門開了。
一個少女站在門口,看著他似很意外:「小北?你來做什么?」
小北不由一愣。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脫口問。
不過下一瞬,他恍然大悟。
「啊!我知道了!」小北一拍額頭,看著那個少女,「你是天兒!原來你就是天兒!原來你長這個樣子!」
天兒不由白他一眼。
幾個月不見,這小子還是這么不著調。
「你來做什么?」她沒好氣地又問一遍。
「我來找陸先生!」小北急忙說,說著擠進門,「陛下出事了!南姑前輩交代,讓我來此求助。」
天兒大驚。
「你跟我來!」她拉起小北,直奔後院。
後院很靜。
陸韶正在樹下看書。
小北風風火火就沖過去,一口氣說道:「陸先生,陛下中了攝心術!今早已下旨將孔義方調離,支援在陳土的衛軍!侍衛已在傳旨路上,我們派人追截,至今還沒消息!」
他大喘口氣。
剛才說得太急,有點沒頭沒尾。小北一邊順氣,一邊順思緒,掂量應該怎么詳盡說明,又該怎么委婉求助。
可陸韶已站起身。
小北話音才落,陸韶已在指示天兒:「傳令所有待命的部下,立刻出城追截使者!每人各走一條通路,不論大路小路,舉凡通往梁衛邊境的,一條路不得漏過!在追上使者之後,若能不傷人最好,若是不能兩全,殺了人也無妨!只要能截回聖旨,一切便宜行事!」
「是!」
天兒飛一般去了。
小北站在那里,半天沒緩過神。
這就是傳聞中的暗部!
好快的反應!好快的指令!比起人家這反應速度,自家的木統領可真……有點木啊。
不過……
小北不由又看一眼陸韶。
這人剛才下令的樣子,冷靜又冷酷,哪里還是白衣神術?
這個時候的白衣神術,哪還像個謫世神仙?倒更像個奪命閻王!
陸韶也看向小北。
小北一個激靈,急忙躬身道謝:「多謝陸先生援手。」
陸韶點點頭:「你回去吧。這邊若有消息,我會讓天兒知會你。」
「好!」
小北又道個謝,放心地走了。
親見暗部這反應速度,還有什么可擔心?有木統領的人在前,又有暗部的人在後,如此雙重保險,一定沒有問題!
小北這樣堅信。
他只要等消息就好,一定會是好消息。
等待總很漫長。
此刻分明已近正午,但接下來的半天時間,好像比幾天時間還長。
終於熬到入夜。
皇宮一片黑暗寧靜,在昏沉夜色中,御書房的暖閣空了。
寢殿。
殿內燭火已點燃,兩個孩子已回到這里。
宇文休正躺在床上。
他仍緊閉雙眼,臉色仍那么白。原本紅撲撲的雙頰,已經退去紅潤,只剩下一片雪白,白得有點嚇人。
楚顯坐在床邊看著他。
「南姑,他會昏迷多久?」楚顯忽然問。
「至少一兩天。」南姑說。
「這個呆子本就夠呆,又中了攝心術,醒了以後會不會更呆?會不會變成白痴?」楚顯有點擔心。
南姑不由莞爾:「這倒不會。」
楚顯松了口氣。
那就好!若真變成白痴了,在這個會吃人的皇宮內,這呆子可怎么活?
「長孫殿下,時辰已不早,你也該休息了。」南姑說。
楚顯搖搖頭。
「長孫殿下……」
「南姑,當呆子舉刀自戕,我抓住他的刀時,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楚顯忽然抬頭,看著南姑說,「我在想,如果當時我不在,這呆子就死了。」
南姑默然。
這確實是事實,誰也沒有料到。
「打暈他之後,我又想了好多。」楚顯低下頭,又看向宇文休,「我想起上次自己中毒,如果當時他不在,我也已死了。他是衛國天子,我是陳國皇長孫,我們都被很多人保護著,很多厲害的人。可盡管如此,在最危險的時刻,仍沒人能保護我們。也許,我們注定如此,不知道哪一天就是生命盡頭。畢竟,沒誰能時刻與我們在一起。我們要活下去,有時還真需要一點運氣。」
南姑心中一嘆。
這聽上去像孩子話,可這話中的無奈,別人誰能了解?
也許在這個世上,只有這兩個孩子之間,最能了解對方的感受。
「長孫殿下,有你陪在這里,衛皇會很開心。」南姑輕輕說。
「嗯。」
南姑看他們一眼,悄然退出去。
楚顯仍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人。
其實剛才他沒有說,在抓住刀刃的那一刻,他忽然十分害怕。不是害怕自己受傷,而是害怕呆子會死。
直到那一刻他才發覺,這呆子的存在有多重要。
他是他唯一的朋友!
唯一一個能明白他的感受,又能陪他一起感受的朋友。
這是唯一的存在,沒有人能夠取代,連姑姑也不能。這樣的朋友,他只有這一個,再不會有第二個。
「你可不能死,我們都要好好活著。」楚顯看著宇文休說。
寢殿很靜。
燭火輕輕搖曳,像溫柔無形的手,撫慰兩個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