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提及南疆,南姑的態度讓他記憶猶新。南姑一口拒絕,堅決不來南疆。這么決絕的態度,讓他十分意外。
南姑已經脫離南疆。
那個人也是。
如果說,脫離之人便不能重回,那人就該和南姑一樣,也絕不再來南疆。如果,這侍從真是那人,那么……
他望向那個侍從。
若真是這樣,那么,這張臉一定是假臉。
因為不敢露真!
他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若能揭穿這人的面目,也許,南疆人會立下手,殺了這個人,也殺了元極。
這樣最好。
元極會來南疆,目的不言而喻。當然不是來樹敵,必然是為了結盟。至於結盟的目的,不用想也知道。
不能讓元極得逞!
如果能在南疆除掉他,那就最好不過了。
只可惜……
宇文初心中苦笑。
可惜那神秘人太厲害,揭穿他談何容易?何況,南疆形勢復雜,自己又中了毒,正踩在生死線上,處境十分凶險。
這真是雪上加霜。
篝火還在燒。
場中八個人在座,誰也不出聲。宇文初和元極對望,而其他六個長老,都在望著他倆。
四下很安靜。
嗚!
忽然一聲傳來,有點像蘆笙,也有點像悶笛。
長老們立刻站起身。
「族長到!」在那個樂音中,有人大聲報。
宇文初元極也站起。
周圍更亮了。
十幾個人舉著火把,走向場地中央,停在兩側的案幾旁。篝火與火把一起,將主位照得通明。
主位上多了個人。
「族長!」長老們一起行禮。
宇文初看到主位上的人,心中著實有點意外。
這個就是族長?
他原本以為,族長必定德高望重,可萬萬沒想到,族長竟是個少女!一個很美的少女。
少女目光掃過。
她的眼神鋒銳,仿佛兩把利劍,掃過每個長老,掃過元極,掃過宇文初。
然後她說:「我是族長龍靈。」
她竟也會說漢話。
「久仰族長。」元極立刻道。
他見到龍靈出現,眼神都沒波動一下,對於族長是個少女,他似乎毫不意外。
果然有備而來。
宇文初暗哂,對龍靈一禮:「外人不請自來,還望族長海涵。」
龍靈笑了笑。
「貴客太客氣,兩位請坐。」她說著一抬手,「諸位長老也坐。」
所有人又都坐下。
龍靈坐在主位上,拍了拍手。
嗚!
之前那個聲音又響起,這一聲之後,四下忽然樂聲大作。
一群人走出來。
他們一身盛裝,全是少年男女,個個手執樂器,鑼鼓、蘆笙、三弦、竹笛……熱熱鬧鬧一齊奏響。
空氣登時喧囂。
少男少女踩著舞步,來到空地中央,繞著篝火邊奏邊舞。
喧鬧的鼓樂中,又一群人走出。
這一次全是少年。
少年們的頭頂上,頂著一盤盤菜,就像穿花蝴蝶,經過每一個案幾,將盤子放在案上。
當然還有酒。
隆重的盛宴已拉開序幕。
龍靈舉起酒杯:「我們南疆待客,從來用最好的酒。兩位貴客遠來,請先干了好酒。」
又是酒。
宇文初執起杯,看著杯中酒。
酒香撲鼻。
這無疑是一種烈酒。
之前沙瑪說過,他們一族的人,都只喝最烈的酒。族長待客的酒,肯定比沙央家的好,也肯定比沙央家的烈。
他更不能喝。
然而,族長不是沙瑪。
沙瑪一個小女孩,他不喝也就算了,沙瑪雖然不滿,但也不會怎樣。
可族長敬酒能不喝?
當然不能!
但他若是喝了,只怕轉眼會死。他不遠千里跑來南疆,可不是為這個結果。
喝,不行;不喝,也不行。當真進退兩難。
宇文初執杯沉吟。
在他的對面,元極一飲而盡:「好酒!」
龍靈笑了笑,看向宇文初:「佚王不願干杯?」
周圍一凝。
篝火仍在燃燒,鼓樂仍在喧鬧,人群仍在起舞,可空氣卻似變了,仿佛一下冷凝。
所有人都看過來。
元極也看過來。
「佚王殿下,好酒為何不飲?莫非怕有毒么?」他吃驚地問。
落井下石!
宇文初淡淡抬眸,看到那雙眼中的似笑非笑。
空氣更凝重了。
長老們看著他,臉上浮出敵意,三個頑固派的臉上,已經現出殺意。
沙央也皺起眉。
譚英一身冷汗。
他立刻俯身,附耳小聲道:「殿下,南疆待客之酒,不能不飲,否則會被視為不友善,是在輕視他們。」
宇文初暗嘆。
這他當然知道,不但知道這個,還知道必須飲盡。南疆人會一直勸酒,直到客人喝醉,才算誠意十足。
誠意么?
他淡淡一笑,看向龍靈:「這酒我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