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來自記憶深處的恐懼,是人無法對抗的東西。
她用力深呼吸幾下,才吐出一句話:「你又回來……想干什么?」
「找你幫忙做一件事。」南山居士說。
做事?
這個魔鬼找她,會有什么好事?!她只覺心頭發寒。
她僵硬地站著,一言不發。
南山居士嘆口氣:「你難道不想知道,這是一件什么事?」
當然不!
她不但不想知道,更不加想去做。
「我倒想知道一件事。」南山居士看著她,淡淡問,「南疆一向不來外人,這次一下來了兩個,他們來做什么?」
他還關心南疆?
桑珠也看著他,心中七上八下。
他是被逐出去的,才不會關心南疆,只會仇恨南疆,忽然打聽這個,不知有什么目的。
「不說么?」
南山居士一笑,點點頭道:「既然你不願說,我就去問別人,也許,該去問問族長。」
桑珠一震。
「不行!」她脫口道。
南山居士瞥她一眼。
她心血翻涌,忽然來了力氣:「你不能傷害族長!她是族長!她還是你……」
「我不管她是誰。」南山居士聲音冰冷,目光更冷,「我想殺人之時,從不管對方是誰。小桑珠,你應該了解。莫非時隔太久,你已經忘了么?」
沒忘。
她從來沒忘過。
桑珠看著他,心沉入冰窟。
月光冷。
冷光照在南山居士臉上,他的神色卻緩和下來。
「我這次回來,並不想怎樣。除了你之外,還沒人知道我在。只要你聽話,願意和我合作,我便不會去找龍靈,也不會隨意殺人。雖然放眼南疆,不論我想殺誰,誰都無法逃脫,但我畢竟老了,殺心已沒那么盛,只要你肯合作,我也懶得殺人。」他淡淡說。
是么?
她可不敢信。
南山居士笑了:「你若不信,可以試試。」
怎么試?
難道要拒絕合作,讓他大開殺戒,然後她才相信?
她咬咬唇:「你真不會殺人?」
「真的。」
南山居士一嘆:「我看我們一族,用不著我來動手,氣數也快盡了。龍靈那個小丫頭,也有資格當族長?手下個個是草包,沒有半點用。我早已回來一段時間,你們卻沒人知道。我若真想大開殺戒,早不知死多少人了。」
桑珠背脊一寒。
他居然早就來了?可竟沒有人發現!這人還是這么可怕,永遠這么可怕。
必須穩住他。
「我會合作。」她說。
「很好。」
「你剛才問的兩個外人,他們來此並沒惡意。」她又說。
「那他們來做什么?」
「那個梁國的信王,是來與南疆結盟。那個衛國的佚王,是來南疆求葯的。」
「求什么葯?」
「灼華。」
「殺了他。」南山居士說。
什么?!
桑珠一驚,忍不住道:「他是族長的客人,族長下令不能……」
「殺了他。」
南山居士冷冷打斷,看著她緩緩道:「別讓我說第三遍。」
桑珠一激靈。
她臉色發白,咬咬唇說:「我若殺了那人,族長問起原由……」
「沒說讓你去殺。」
她一愕。
「小桑珠,你果然還是很傻。」南山居士一哂,似覺很好笑,「難道我們一族之中,已沒人仇視外人了?」
「有。」她立刻明白。
「現在就去做。對一個覬覦聖物的外人,還當成什么貴客?龍靈也就這點出息!」南山居士冷哼。
桑珠沒說話。
她忽然有點奇怪,這人既然想殺佚王,為何不自己動手?
可她不敢問。
這個人的心思,還是不知道為好。
南山居士又看她一眼:「小桑珠,去做你該做的。我會信守約定,不找龍靈麻煩,也不隨便殺人。不過,若發現你陽奉陰違,或者耍小聰明,我會很生氣。我若生了氣,後果會很嚴重。」
這是警告。
「我明白。」她說。
「去吧。」
她點點頭,終於挪動腳步。
夜靜。
她一口氣往前走,越走越快,連頭也不回。不知走了多久,她才慢慢停下,小心翼翼回頭。
沒人了。
空曠的草地,寂靜的月光。
剛才那個噩夢般的人,已消失無影無蹤,像剛做了噩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