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居士看著他,笑了笑說:「南疆的人和事,外人不會了解。在外人的眼中,都當南疆多么可怕,族人個個如妖魔,其實……」
居士一哂,不再說了。
元極也不再問。
居士一向低調,在梁宮這些年,從不提及過去,讓人感覺十分神秘。而自從入了南疆,感覺更神秘了。
居士到底有什么過去?元極忽然十分好奇。
「放心去休息吧。過了今夜,佚王就成過去,明天你便可去找龍靈,再議結盟一事。」居士說。
「好。」
竹舍的光熄滅。
整個竹林沉入夜色,無邊無盡的黑夜,不知是誰的好夢,誰的噩夢。
宇文初沒有做夢。
連他自己也吃驚,一向淺眠的自己,竟會一夜無夢,睡沉得人事不知,而且驚醒他的,居然是一陣頭疼。
他想睜眼。
可眼皮很重,好像巨石一樣,幾乎費盡全身力氣,才睜開一道縫。
光刺眼。
已經什么時候了?
竟連休息的內室,也亮得這么刺眼?
亮光糊成一片。
模模糊糊中,兩個人在眼前晃。
是譚英譚傑么?他想坐起來。可才剛一動,立刻驚覺不對。
他動不了!
渾身又僵又麻,好像被點了穴。糟了!他用力一睜眼。
亮光陡然照入。
他看見了朝陽,也看見眼前的人。
這里不是竹舍,而是一片樹林,兩個人正站在面前,上下打量著他,也不是譚英譚傑,是兩個南疆少年。
兩人見他睜眼,立刻湊過來。
其中一個對他說了句話。
是南疆話。
他只好笑笑,搖搖頭說:「我聽不懂你們的話。」
那個人只是瞪他,瞪了半天之後,轉向另一個人,嘰里咕嚕說了幾句,然後,兩個人四只眼,又一起瞪向他。
看來,他們也聽不懂他的話。
這下可好。
宇文初哭笑不得。
他心中明白,面前這兩個少年,想必是頑固派,就跟巴曼一樣。而他之所以會在這里,想必也是頑固派所為。
多半是巴達。
頑固派竟敢違抗族長之命,這是他始料未及。
怎么辦?
自己渾身受制,根本無法逃脫,而以頑固派的做法,也不會讓外人逃脫。
殺機像一把刀,已懸在頭頂上。
宇文初不動聲色。
他看著兩個少年,淡淡含著笑,目光很友善。
要先穩住。
如果頑固派想殺他,他此刻已經死了,他們何必大費周章,半夜去將他弄暈,又帶來這里看住?
他們還不想讓他死。
至少現在不想。
定是為了鬼方氏下落,只要沒問出這個,就不會讓他死。但盡管如此,他仍很危急。
不殺他不代表不會做別的。
比如逼供。
南疆人逼問敵人,會用什么手段?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他知道一件事,自己被抓來這里,族長一定還不知情。必須得想個辦法,讓族長知道此事,然後救他脫身。
要怎么做?
以目前的狀況,這似乎不可能。
砰!
一個少年踢了他一腳。
他不禁苦笑說:「你踢我也沒用,你照舊聽不懂我,我照舊聽不懂你。」
少年干瞪眼。
因為聽不懂,兩個似乎很急。
宇文初心思一動。
他忽然笑了笑,慢條斯理開口,竟閑閑吟起詩來。
還是一篇長詩。
兩個少年對望一眼,急得抓耳撓腮。
這個外人忽然說這么多話,到底什么意思?!有沒有他們想知道的?!那個外人越說,他們心中越急。
兩個埋頭商議一陣。
然後一個留下,另一個風一般跑了。
宇文初悠悠閉口。
他明白,走的少年是去找人了,找個可以聽懂的人來,而可以聽懂漢話的人,多半是個開明派。
開明派不敵視外人,來一個這樣的人,可說是他的生機。
他亟需這個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