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沒追問南姑,也沒追問姜檀。
因為她一度認為,眼下不是時候。眼下最重要的,莫過於先離開這里,至於其他的事,一切等離開再說。
可她現在不這么想了。
她走著走著,忽然問:「南姑,是不是有人追殺我們?」
「公主何來此問?」南姑一愕。
「如果沒人追殺,何苦放著坦途不走,非涉險走這絕徑?」她看著南姑說。
「當然有原因。」
南姑笑笑,一指後面:「公主別忙問,這條路太險,不是說話的地方。等走過這一段,我自會告訴你。你看他們兩個,此處窄得僅通一人,我們若停下交談,他二人便走不過來,被卡在這種險絕之處,他們想必不會好受。」
楚卿一愣,不由失笑。
也對。
不管想問什么,也不必急於這一時。
她又繼續前行。
前面越來越寬,一個轉彎之後,終於到半山的平地。眼前林木遮天,這片地上的樹木,竟比別處茂密許多。
四下越發顯暗。
「這里人煙不至。」南姑停下來,看著那些樹,忽然一嘆,「剛才那條絕徑,是當年我無意中發現的,我離開之後,大概再也沒人來過了。」
南姑目光幽遠。
楚卿沉吟了下,正想開口說話。
南姑已回過頭,對她微笑道:「公主別急,等等那兩個吧。」
她點點頭。
不一會兒,宇文初來了。
「姜檀呢?」她問。
宇文初一攤手:「他在後面,我沒留意。說不定他……跌下去了?」
什么話!
她無奈又好笑。
若連姜檀都會跌下去,那他只會跌下去更早。
於是繼續等。
然而,姜檀仍沒出現。
怎么回事?!莫非真的跌下去了?這不可能!盡管十分堅信,但她仍忍不住擔心,回頭對南姑說:「我去看看。」
「公主不用去了。」南姑忽然說,「他從岔路走了。」
什么?
楚卿一愕。
從岔路走了?這是什么意思?
她正要發問,渾身忽一麻,整個人軟軟倒下,倒在南姑懷中。
她驚呆了。
南姑已抱起她,走向叢林深處。
林深處更昏暗。
楚卿四肢無力,無法開口也無法動,只能看著南姑。依稀微光下,她看到南姑的神情,有一種說不出的復雜。
到底怎么了?
她挪動視線,看向南姑身後。
後面跟著宇文初。
面對南姑這個驚人之舉,他似乎一點也不吃驚,只是默默跟在後頭,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只靜靜看著她。
她忽然提起心。
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鋪天蓋地席卷過來。
南姑走在前面,始終一言不發。宇文初跟在後面,同樣一言不發。三個人誰也不出聲,這一刻的沉默,簡直讓人發瘋。
周圍忽然一暗。
南姑抱著她,走進一個小山洞。
洞內很黑,除了一股股的潮氣,還有很厚的落葉,但沒有半點人跡。想必這個小山洞,也一樣從沒人來過。
宇文初俯下身,掃出一片空地。
南姑輕輕放下她。
「公主別怪我,這也是不得已。」南姑半跪在她身邊,溫柔地看著她,「我知道,公主想問為什么。」
她眨了眨眼。
南姑一笑,輕聲說:「公主關心我,這我都明白。所以我知道,如果我不走,你也不會走。可是,鬼方氏來南疆了,我不能走,而你不能不走。我無法說服你,只好這樣做。倘若佚王武功好點,我也不必如此。可他太沒用。我若讓他帶你走,你還是會回來,他又制不住你,必然無法阻攔。」
宇文初苦笑。
楚卿看看他,又看看南姑。
南姑伸出手,輕撫她的臉,「公主,這是南疆的事,也是我的事,但與你無關,你不該卷入。這個山洞隱秘,除了我沒人知道,你安心休息一夜,第二天穴道自解。我要回去了,做我必須做的事。如果一切順利,明天一早,我會來接公主。如果我沒來,公主就快離開。前方是南疆北界,從此向北走,即可出南疆地界。你要一直走,千萬別回頭,更別來找我。還有,那個叫姜檀的孩子,他讓我轉告公主,你也不必來找他。他還說,雖然不讓你找他,他好像有點吃虧,但是這樣一來,你反更會記住他,哪怕你與佚王在一起,心中也會有他。佚王雖在你身邊,但他卻在你心里,倒也不算太吃虧。」
楚卿又眨眨眼。
她眼圈兒發紅,眼眶已濕了。
南姑溫柔一笑,為她拭去淚,慢慢站起身:「我要走了,公主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