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凄凄別情(2 / 2)

少婦牽著懷袖的手拉近自己身畔,柔聲輕撫:「懷兒,這些年,這件事府里從曾對你隱瞞,用意你自然明白,也就是要你有個心下的准備,阿瑪,阿瑪也一直在盡力而為……」

懷袖心里已然明白大姐口中說的是什么,如秋水般明亮的雙目望著大姐,流露出悲涼意味,說道:「我心里自然明白,阿瑪其實也是無能為力罷了,那個地方就是座活墳……」懷袖話說了一半,嘴卻即刻被少婦用手封住。

少婦好言央道:「我的好妹妹,這話可是能隨意出口的?外祖母教給你的那些規矩全做了耳旁風不成?」

懷袖拿下少婦的手,沉默少刻,起身緩步向門外行去,頭也不回道:「我此刻身子有些乏,先回屋去了。」說完挑珠簾,頭也不回地去了。

少婦看著剛才還如雲雀般歡顏的懷袖,此時已然面帶愁雲,原本應是如春草般蔥蘢無憂的年紀,卻早早地在心底埋了這些心事,心內的不忍夾裹著無奈頓時將思緒填得滿滿的。

夜色深沉,草原深處流螢點點,忠義大汗吉日木圖回到寢宮,少婦已經褪去了白日的正裝和頭飾,正坐在梳妝台上梳理頭發,一襲長發如水般從肩頭流下來,見王爺回來,趕忙迎了出去。

吉日木圖王爺見了少婦尚未入寢,隧緩聲說道:「以後不用刻意等著我,你自己先休息。」

這少婦便是懷袖的大姐聰古倫,當年順治爺在時,將她指婚給了蒙古草原喀喇沁的貴族首領忠義大汗吉日木圖做閼氏。

「我原本睡的就晚,沒有刻意等著。」聰古倫邊說,邊親手為吉日木圖褪去外面的吉服,轉手遞給侍女。又添了碗加鹽的酥油茶,雙手奉給吉日木圖。

吉日木圖接過來,喝了一口將碗放回桌上,回身道:「你阿瑪的信我看了,懷袖准備什么時候啟程?」

「阿瑪說讓越快越好,我今天已經跟她說了,我想略預備個一兩天就啟程,大汗的意思呢?」聰古倫問道。

「我倒沒什么,只覺著這也算是樁喜事,咱們應該表示祝賀之意,你看著准備些什么禮物合適,就去預備吧。」吉日木圖道。

「只是准備進宮選秀,又不是已經冊封了貴妃娘娘,不用准備禮物!」聰古倫笑道。可盡管容顏含笑,可眼內中卻含淡淡的酸澀。

吉日木圖瞧出了聰古倫的心思,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以懷袖這般聰穎美麗,你就放心吧,她若進宮必得皇上寵幸。」

聰古倫嘆息道:「我就是擔心懷兒那樣的性子,她的心思我知道,每次提及此事,總鬧騰好一陣子,哎,我心里倒真不願她進宮後被選上,在那皇家禁城里禁錮一輩子,有什么意思。」說話間,眼圈兒已嵌了一圈兒紅邊,只強忍著沒滾下淚來。

「這倒是奇怪,多少人擠破頭往那里面鑽,你們姊妹反倒愁上了。進那里面,享受的可是天下極致的富貴!」吉日木圖撫了撫聰古倫的背笑慰道。

「可是……」聰古倫還想反駁,卻被吉日木圖止住。「好了,時候不早了,咱們也早點休息吧,個人有各人的造化,將來的事兒老天爺都不肯告訴你,你哪能揣測的到呢!明天我親點護送懷袖的衛隊,保證把你的寶貝妹子安然無恙的送回你阿瑪那兒去!」

隔日,吉日木圖大汗親選的護衛隊已准備妥當,在黃頂大帳外等候。

聰古倫為了給懷袖送行,特意精心裝扮,明黃的吉服上綉著團花富貴牡丹,顯得富貴至極,頭上珊瑚、綠松石串起來的赤金色額帶在映日照耀下灼灼閃耀,雋朗瑞麗,襯著高貴的細勃格冠帶亦發燦若朝華,珠光寶氣環繞映襯之下,越發襯托著美麗的聰古倫越加高貴端和。

懷袖因為要啟程的緣故,也換去了平日常穿的騎裝,該換身淺青色的旗袍,頭上梳著俊俏的二把頭,旁側佩著紫金流蘇,比常時淑雅許多。

聰古倫始終緊緊握住懷袖的手,姐妹倆並肩走出金頂大帳之外。因為懷袖是可汗閼氏的親妹妹,故而許多大汗親貴前來送行,旁側的眾王爺,侍衛分列兩側,好不熱鬧。待聰古倫攜著懷袖踏出金頂大帳時,兩側想起了牛角號嘹亮悠揚的聲音,這是蒙古族送行的最高禮節。

「懷兒,這次回去一定要靜下心思,好生研習宮規禮法,萬不可再如眼下這般全無拘束。宮中規矩嚴苛,不是鬧著玩的。」原本不想說這些,可到了臨行前,聰古倫還是放不下心,又叮嚀了幾句。

「我為何一定要進宮?宮里已有那多的女子,皇上卻只一人,何況還有那些公共太監,他又不缺人伺候,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何苦作踐旁人的青春,耗在那里頭。」懷袖嘀咕著垂下臉,臉上滿是厭惡之色。

聰古倫聞聽她竟如此說,不覺黛眉頓蹙,狠勁攥了下懷袖的手。懷袖頓覺手指被大姐弄的生痛,極不情願地抬起眼看向大姐。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說這個!」聰古倫輕斥了懷袖一句,但又見懷袖眼內含著委屈,想到眼前分別在即,聰古倫心中不禁又泛起陣陣心疼。轉而柔聲撫慰道:「懷兒,這話你與姐姐說說便罷了,出去了萬不可對任何人講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辭,尤其是進了宮。你要謹記,你的一句無心之言,就可能要了咱們這一大家子人的性命!」

懷袖抬起臉,望進姐姐神情凝重卻又殷切牽念的眼眸之中,心中不忍她為自己擔心,只得勉強點了下頭。

此時,旁側有侍衛牽過一匹安置著大紅氈八寶鞍子的馬兒,旁側隨侍的懷袖的貼身侍女素兒,輕聲說了句:「小格格上馬吧,時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