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離開譽城。」
「這么好的機會你怎么……」蘇雅看見他絲毫不念的神色,不說了,很清楚。
夏時死在這里,他不會離開。
上菜後,甄暖悶頭一心吃菜,熱乎乎的火鍋,吃到肚子里暖暖的,她很喜歡。
言焓不講話了,反倒是蘇雅開始和甄暖聊起天,無非是人際交往中回答過很多次的哪里人,在哪兒讀書,經歷怎樣之類的。
甄暖稍稍不太自在,還有些拘束,卻仍努力一五一十又一板一眼地回答。
言焓偶爾瞟一眼她捏筷子捏得發白的手指,又看看從容不迫淡定自在的蘇雅,眸光微暗,半晌後,說:「甄暖,給我去拿點兒花生醬過來。」
「哦。」她擦擦嘴巴和手指,起身去拿醬料了。
言焓尚未開口,蘇雅便蹙著細眉說:「誰把她招進c-lab的?」
「我。怎么了?」
「她有很嚴重的人際交往恐懼症和親密關系恐懼症,你應該看得出來,這樣子的情況,怎么會讓她加入呢?」
「漂亮。」言焓懶懶地吐出一個詞。
蘇雅始料未及:「什么?」
「她長得太漂亮,看著心里上癮,就招進來了。」
蘇雅噎得一句話說不出,她很清楚這不是理由,言焓如此不正經,不過是反諷地表達他對她剛才那番剖析的不滿。
她如何不清楚。可他如此直白地說甄暖漂亮,還是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想反問:因為她有一雙和夏時一樣琥珀色的眼睛嗎?但她不敢挑戰他的底線。
「我說的也是事實。她這種性格,一點兒都不適合干我們這行。」
「她哪種性格?」言焓嗓音散漫,卻隱含警告,「不要用你的心理學知識分析我的下屬,她不是你的病人。另外,她是一個相當專業的病理學研究員和法醫,這就足夠了。」
蘇雅心里一個咯噔,半晌,緩緩笑道:「我只是和你說說,以後再不提了。」
這時,甄暖拿著一個空盤子回來了。
言焓的眼神微微探尋。
甄暖困窘道:「隊長,他們這里有5種花生醬,原味,牛肉,番茄,巧克力……」她愣愣地眨眨眼睛,趕緊從兜里摸出手機看記事本,「哦,還有芝士,你要哪種?」
言焓張了張口,卻不知自己該說什么。
蘇雅同樣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是機靈點兒的人或想拍馬屁,五種都拿來了;如果小聰明想省事兒,干脆自己隨便選一種,不匯報。
言焓壓壓手示意她坐下,起身:「我自己去選。」
「哦。」她坐下繼續悶頭吃。
不一會兒,言焓拿著碟子回來,帶了一個勺子放在她面前的公筷碟上。
甄暖一開始有些摸不著頭腦,很快想起,剛才她好幾次想吃蝦丸,夾了幾下沒夾起來,便有些窘,不亂動了。等幾分鍾後再夾,還是夾不起來。再後來,就尷尬得不敢嘗試了。
「謝謝隊長。」
她抿抿唇小聲說著,舀了幾個蝦丸放進自己的小鍋里,琥珀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歡喜。
……
從火鍋店出來是商場,蘇雅逛了幾家店,想買些必需品。
言焓陪著,甄暖卻不時看看手表,有些不安的樣子。
蘇雅看言焓:「剛來這兒,有很多東西要添置,幫幫我吧。下午上班前可以弄完。」
言焓看看甄暖:「你呢?」
「隊長,我……還要回去工作呢。」甄暖說,「你們倆去,我先回單位吧。」
蘇雅:「那也行。」
眼見甄暖要走,言焓卻喊住她:「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甄暖話沒說完又想起那群蒙面人,也就明白了言焓的意思,遂點點頭,「麻煩了。」
蘇雅不知這一層原因,只說:「嗯,天氣不好,等公交挺冷的。」
……
下午快下班時,甄暖聽說,秦姝已經根據黑子等人的口述,把游泳池嫌疑人的臉畫出來了。
甄暖特地跑去她的辦公室看,又是一番驚嘆。
秦姝用電腦畫出來的人臉幾乎和甄暖在游泳館看到的那個女孩一模一樣,跟照片一樣逼真。要知道,秦姝根本沒見過那個女孩,只是聽人描述而已。
「秦姝,你太厲害了。這下大家可以很快找到那個人了。」
「能幫得上忙就好啦。」秦姝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遲疑了半刻,問,「你今天中午……和蘇雅一起去吃飯了?」
「啊,你認識她?」
「也不算認識,就是聽說過。」
秦姝和夏時也只有幾面之緣,有幾次她去醫院找爸爸,見過那個跟著爸爸學習的外科實習醫學生。很美,笑起來羞澀又靦腆。
她後來認識言焓後,也不知從誰的嘴里聽說,蘇雅在警校里對言焓一見鍾情,即使知道言焓有女朋友了,仍然對他窮追猛打,鬧得沸沸揚揚的。但由於言焓保護得很好,加之夏時人際關系網很簡單,她並不知道蘇雅的存在。
夏時死後,蘇雅更是寸步不離跟著言焓。可他表面雖然玩世不恭,內心卻是塊千年寒冰,怎么都捂不化,後來蘇雅聽她爸爸的話回去了帝城。
如今她又下來鍛煉,十有□□是為了言焓吧。
或許曾想海闊天空找更好的,結果曾經滄海還是兜轉回原地。
就像她自己。
秦姝心里並沒有失落感。反正有沒有這個人,她現在的狀態也是一樣。
曾經有次誤以為言焓出事,她失控大哭,結果她的暗戀人盡皆知,同事們也善意地想撮合。但他始終保持著禮貌的距離,也並未表現出因她而難堪的樣子,她已很感激。
蘇雅來了,以後同事們對她和言焓的玩笑會少些,也蠻好的。
……
甄暖下班時,享受了被譚哥和老白送回家的待遇。不僅如此,兩人甚至把她家的邊邊角角門窗天然氣電線全檢查了一遍。
甄暖受寵若驚:「不用這么誇張吧?」
「要的要的。」老白說,「不然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會後悔死的。」
甄暖很感激,請兩人喝茶,兩人卻都婉拒了,估計是怕她緊張或窘迫,一起早早離開,走前叮囑她好好鎖上門。
甄暖一晚上都很安逸,一邊聽歌一邊和沈弋打電話,在床上滾了一會兒便入睡了。
睡到不知什么時候,刺耳的電話鈴聲劃破死寂的夜空,甄暖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心臟狂跳。
她摸過電話接起來:「喂?」
那邊停了一秒,幽幽道:「你看窗外,有沒有一個紅裙子長頭發的吊死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