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4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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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暖清醒過來時,感覺異常痛苦,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疼。

麻醉葯的葯效過了,她頭上肚子上痛得像被人撕開鮮血淋漓的傷口,拿著灼熱燒紅的鐵往上燙,內部像有絞肉機在一刻不停歇地翻攪。

好難受,難受得生不如死。

她想哭出來發泄,卻張不了口,腦袋疼痛暈眩,仿佛塞進去了無數只蜜蜂在里面飛舞搖晃。

「嗚~」她極其難受地哼出一聲。很快就感覺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手掌寬厚而溫暖,她再熟悉不過。

沈弋俯身靠近她:「醒了?」

他的臉懸在她的上空,深邃清黑的眼眸冷靜有神,隱隱透著心疼與幽狠。

「我沒事。」她一開口,才發現嗓音嘶啞干枯,說沒事,身體卻痛出了眼淚。

「我知道很痛。」沈弋聲音極低,壓抑著某種隱忍的憤怒與傷痛,「可不能再打麻醉葯了。」

甄暖癟癟嘴,哀哀地嗚咽一聲:「好痛。」她一瞬間委屈心酸得要命,嗚嗚直哭,偏偏痛得不能動,只有兩只手指笨拙地抓抓他,「好痛,沈弋,我快痛死了。」

她一直哭一直流淚,起初傷心地嗚嗚,到後來聲音漸小,變成委屈地嚶嚶,再後來,便只剩微弱地哼哼了。

人哭累了,也就慢慢睡著了。

……

周而復始幾次,幾天後疼痛漸漸消減,也就不哭了,偶爾動兩下,精神也慢慢好起來。

甄暖第一次抬起腦袋時,看見整個病房都是鮮花:「怎么買這么多,搞得像花圃一樣。」

「你同事們送來的。」沈弋臉色冰涼,顯然不領情。

她伸手摸摸他的手背,軟軟地哄:「我沒事啦。再說也不關他們的事,這次是我自己跑去的,大家對我還是很好的。」

「這樣的好有什么用?」沈弋清冷道,「如果你死了,他們會傷心難過,然後繼續往前走,誰會一直記著你,記一輩子?」

「只有我會。」

甄暖怔住,突然間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他說這話時,沒看她,也沒深情款款的眼神,可她的心竟狠狠磕絆了一下,猛地摔進一捧溫暖的水里。

她手伸過去再次摸摸他的手背,這次握住了便沒松開:「好沈弋,我真的沒事,別擔心,也不要生氣。」

他低眸看一眼手背上她蒼白的小手,語氣緩和半點,卻褪不掉天生的清冷:「沒事?前兩天水都快哭干了。」

甄暖微窘,緩慢道:「那時剛從噩夢里醒來,有些害怕。而且,或許因為你在這里,所以更容易哭了。」

她越說聲音越低,羞得抬不起頭來,只默默地眨巴眨巴眼睛。

沈弋微愣。雖然只有隱約的弦外之音,但這已是這些年她主動和他說過的最依賴最親密的話。心底所有的沉悶全在這一刻被撫平。

他翻轉手掌,與她手心相對,緊緊握住。

他的手熾熱熨燙,她慢吞吞地紅了臉頰,緩緩低頭往被子里縮了縮,遮住紅彤彤的臉蛋,只露出一雙睫毛低垂的眼睛,緊張地撲閃撲閃著。

沈弋安靜地撫著她的手,低頭在她手背上落下輕輕一吻。

她顫了一下,條件反射地要抽回去,卻被他緊緊捏住手指。

沈弋抬眸,再次靠近她,輕聲道:「暖暖。」

「唔?」

「不要做這份工作了,好不好?」

甄暖抬起眼眸,眸光筆直,黑溜溜,濕漉漉的,有些迷茫,有些猶豫,卻不像之前對這個問題那么抵觸。

他知道,這次瀕臨死亡的羞辱和受傷給她的身體和精神造成極大的重創,這段時間會是她意志最弱的時候。

她的受傷,他很心痛,但也有可利用之機,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就很難再勸她退出。

「你知道我得知你出事那一刻的心情嗎?」

甄暖沉默,眼里流露出一絲歉疚。

這正是他想看到的:「答應我。」

她輕輕垂下眼眸,想起那天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那個猥瑣的男人說著下流的語言描繪她的身體,他撕她的衣服,折磨她,還差點兒……

她一直哭一直呼喊,可沒人來救她。

她猛地顫了一下,心狠狠地發抖。

終於,她點點頭:

「……好。」

他對這個答案是滿意的,又問:「你剛才說做了噩夢?」

「夢見當年的車禍。」

沈弋心微微一沉:「車禍?」

「嗯,很真實……好像時間很久了。有一個人死了,還有人在旁邊看著……身上好痛。還有你。」

沈弋:「我在干什么?」

「你在救我啊。」

「……嗯。」

「你把我從車輪底下拉了出來。」她問,「當年是這樣嗎?」

「那時候很混亂,我也受了傷,記不太清了。」

「哦。」她有些失望,「我還以為記起來了呢,原來只是夢。」

……

似乎很朦朧,似乎很清晰。

甄暖聽見了不輕不重的關門聲,門鎖咯擦一聲歸位。她的心失重般直線下墜。

阮雲征走了進來,凶狠的目光逼得她連連後退,撞到牆上。

她從來沒有如此害怕,轉身往後跑,他卻撲上來,手鑽進她的衣服把她扒得光溜溜的。她痛苦得想死,她拼命掙扎哭喊,但沒人來解救她。

那人的手要撕開她褲子,隊長的聲音在說「活下來」,她拼命爬過去抓起鋸子刺向阮雲征。阮雲征厲聲慘叫,她以為自己得救了,可遭到了反撲。一瞬間,她腦袋後邊起了風,時間停止了流動,又瞬間加速。

一道巨大的力量炸開在頭顱上,鋼鐵撞擊的聲響空靈而恐怖。

她的頭爆炸了,眼睛耳朵失去所有知覺,看不見聽不見,只有尖銳到無法思考的疼痛。

只是一擊,她就垮了。

更大力量的毆打接二連三砸在她頭顱上,她毫無招架之力,滿世界都是充盈鼻腔和口腔的血腥味。

她看見自己躺在解剖台上,頭顱碎成一片一片。

還有一把刀朝她刺來……

她恐慌無助到極點,「啊」地一聲尖叫,驚駭地睜開眼睛,心臟狂跳,卻只看見空白的天花板。

醒來一個多星期了,她還是不停地做噩夢。

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甄暖怔怔出神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房間里有人。她緩緩扭頭,便撞見言焓筆直而安靜的眼神。

他見了她,微微一笑,將懷里的捧花隨手放進花堆。

原來朦朧中聽到的那一聲關門,是言焓。

言焓走到病床邊,拉了椅子坐下,問:「身體恢復得怎么樣了?」

她剛醒,帶著鼻音:「不疼了。」

他「嗯」一聲,緩緩地點了兩下頭。

沉默。

今天出了一點點太陽,淡淡的金色從白紗間灑進來,籠在他和她的病床上。暖暖的,靜悄悄的。

他沒看她,目光在滿屋子的鮮花里流連,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甄暖想起他在電話里的那聲「對不起」,她並不認為是他的錯。

而且,有種感覺到現在她都沒弄清楚:

那天聽到他說對不起時,她心底涌起翻江倒海般的悲傷與痛惜,仿佛是不由自主。要命的是,身陷危險之時,她想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他,隊長。

而他說的那句活下去,更像是魔咒,在工具室里,在搶救室里,他的聲音一直在喚她,「甄暖,請你答應我,一定要活下來。」

她仿佛是為了他而掙扎求生。

這樣陌生的感覺讓她疑惑,更讓她害怕。

此刻,看著他清秀卻硬朗的側臉,她知道他自責,想安慰他,便故作輕松:

「這些花都是大家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