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深深 118(2 / 2)

如瑾指指門扇半開的側殿,「那邊有人進去過嗎?」

崔吉的回答依然很短:「不知道,小姐去看看不就得了。」

如瑾回頭看看依舊祝禱未完的祖母和兩個丫鬟,再看看側殿,終究放心不下,低聲朝崔吉道:「勞煩崔領隊過去探看一下,可以么?」

崔吉眼角動了動,瞅著側殿不言語,也不回答。如瑾正覺詫異,那邊側殿里卻傳出了一聲一聲的木魚擊打,在寂靜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如瑾重重吐了一口氣,暗笑自己草木皆兵,原來是有僧人進去做功課。她轉身要回殿里,一只腳踏進門里的時候,卻想起突然消失的胖僧人和另外幾個和尚,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揮之不去的詭異感再度蔓延心頭。

「引我們進來的僧人們去了哪里,崔領隊知道么?」習武之人耳目聰明,應該能察覺他們是何時離去的。

崔吉只用手指了指側殿。如瑾不由疑心大起,婆子明明說未見僧人出門的,側殿與正殿又不連通,他們怎么去的那邊?她直直看向崔吉,卻只看見他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她突然想起,這個人的來歷底細她並不清楚。

因了他和楊三刀救過藍家人的性命,她便無形中對他們產生了依賴,總覺得他們會護著藍家。他們入府當護院她不是未曾疑心過,但下意識的,她總因當初的救命之恩不願意懷疑他們,甚至今日還留了一個在家中,帶了一個在路上,依靠他們保護自己和家人。

然而,他們真的可信么?

僧人們的奇怪消失,崔吉的去而復返,以及他莫名其妙的指示……如瑾心頭的不安越發重了。側殿里的木魚聲聲敲擊著,一下一下,間隔相同,十分沉穩。如瑾聽在耳中卻覺得十分詭異。

轉身背對了崔吉,借著殿門的這樣,她悄悄從頭上拔了一根簪子下來,扣在手心,籠在袖中。「我去那邊看看,你們好生照看著老太太。」她吩咐了婆子們一句,自己舉步朝側殿走去。

崔吉太過奇怪的言語和舉動讓她生了戒心,探看側殿的事情,她唯有自己來做。

簪子鋒利的尖尾頂在指腹上,她感到疼痛,卻依然緊緊的按著,用尖銳的疼痛來抵消心中越來越濃的不安。從正殿到側殿不過幾丈的路程,如瑾卻覺得距離如此漫長,每走一步,她的心就猛烈跳動一下,砰砰的聲音隔了胸膛傳到耳中,震盪著耳鼓。

吱呀——側殿半合的門上被她推開的時候,發出了微微側耳的聲響。

殿里的只燃著兩盞素荷燈,陳列在一尊小小的佛像之前。供著瓜果卻沒有檀香點燃的桌案前,背對門口端坐著一個人。從背影的身形來看,是個男子。篤篤的木魚聲從他身前傳過來,然而他卻是一動不動的。

殿中唯有他一人,卻不是和尚,因為如瑾一眼就看到了他披散在腦後的烏發,以及頭頂束發的玉冠。他穿著墨色的衣服,盤膝而坐,不動如松。

如瑾握緊了袖中的長簪,警惕盯著這人。低沉的笑聲卻傳進了她的耳中,「讓你進來一趟可真不容易。」

木魚篤篤的聲響成了這笑聲的陪襯,似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渺傳來似的。如瑾頓時愣在當地,幾乎不能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手指下意識的用力,終於被鋒利的簪尾刺得低呼出聲。

她看看眼前的背影,再轉頭看看正殿門口挺立的崔吉,一瞬間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砰,她靠在了門上,將朱漆木門撞得悶響。

「關上門吧。」墨色衣衫的男子低聲說道。

如瑾扶著門站直了身子,抬腳邁進殿內,一手仍然緊緊握著簪子,一手反手關了殿門。門軸吱呀的響聲那樣刺耳,在木魚營造出的寂靜里聽的人頭皮發麻。

「王爺安好。」她一個字一個字的,用極低的聲音吐出了四個字。

篤篤的木魚聲依舊沒有停,墨衣男子又低低的笑了,「你竟還記得我的聲音。」

「崔吉是你安插進藍家的人?」如瑾緊緊貼在門上,滿懷警惕看向他。

篤,木魚發出了最後一個音符,然後骨碌碌的,擊槌就被扔到了地上,一直滾到杏黃色綉了暗蓮紋的桌案帷幕底下。如瑾這才確定敲擊木魚的人一直就是他,那樣一動不動的,也不知他怎么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