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煙雲 146 尚書致仕(2 / 2)

「那么等祖母精神好些,女兒就陪她去。」

如瑾不想與藍澤多做交談,舉步要走,藍澤卻攔道:「等等,聽說昨日永安王穆側妃在席,可曾聽聞你大姐的消息?」

「穆側妃當眾說大姐姐正被王妃禁足養病,從進門也未得見王爺,今晨王府來請我和四妹去做客,想是要給她添堵?總之她在王府過得不好,您且安心罷。」

藍澤一愣。如瑾看他神情就知他不曉得晨起王府請人之事,果然是被張氏繞開了。如瑾扶了丫鬟的手款步朝外走,淡淡道:「父親不用責怪我不去做客,也不必打永安王的主意,我好好一個人,絕不會學長姐去做小妾。」

到了次日,延壽堂里就出了丫鬟私藏主子財物,以次充好,拿了假的充數,偷真的出去賣錢的事情。這膽大妄為的丫鬟便是鈴鐺。有金鸚幾個作證,人臟俱在,老太太聞聽後大怒,命人打了她一頓賣給人牙子去了。

碧桃一邊給如瑾灌湯媼一邊冷笑:「小丫頭片子,頭發還沒長齊呢就想給姑娘使絆子,收拾她還不輕而易舉。」

「是,你本事了,碧桃姑奶奶以後可要多多幫襯我。」如瑾笑著打趣她。

碧桃紅了臉,低頭轉移話題:「竹春真行,昨日我不過稍稍提醒她一下金鸚銀鸚的不滿,她竟能拉了人家跟她一起辦事,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如瑾道:「竹春機靈,但也是那鈴鐺自己不省事,以為後頭有如意撐腰就可以踩了金鸚她們去,卻不知如意鞭長莫及,在王府再怎么體面也惠澤不到她頭上。這鈴鐺也是個警醒,你約束著咱們跟前的人,日後不論如何都不要驕矜張狂,以免惹來嫉恨,害了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里倒是無有大事,除了藍老太太總是在清醒的時候催促如瑾置辦東西,藍家內宅可以說是相當平靜。這樣的日子里,對於如瑾來說,唯一讓她感到驚訝的事情就是凌慎之送來的消息。

禮部尚書段騫致仕了。

從上次聽聞段騫兒子逼死人命的事情到現在,不過短短不到半月的時間,京中輿論塵囂日上,士林學子紛紛抨擊,甚至有茶館說書的編了此事為段子開始演說,一時間從白丁到文人全都在議論關注此事,更有御史翰林等言官清流鼓噪推波,弄得朝野民間一派大嘩。

王系官員從開始的霹靂彈壓,到後來的力不從心,及至最後灰頭土臉退出,將段尚書一個人扔出來不管,情勢轉變極其快速。就在這個月的二十七日,禮部尚書段騫抱恙在家沒有上朝,而一份告老請辭的折子卻在內閣里被人傳看。

沒有人站出來為段騫說話,皇帝當即就批復了奏折,恩准段騫來年開春天氣暖和再回鄉,冬日不必趕遠路,並賞賜了一套御制馬鞭為其送行。

這個賞賜一下來,還有誰不明白的,快馬加鞭,是讓他趕緊走人的意思,什么開春再走都是面子上的敷衍罷了,段騫若是不趕緊捧著馬鞭離京,這個冬天就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了。

一個下馬的閣老重臣,又是為不光彩的丑事丟的官,即便皇帝不趕人,他自己留在京里也是無趣,難道整日聽謾罵受白眼被反踩么?於是二十九日清晨,南城守門的兵卒一大早就看見段府的馬車默默離了京,除了家人和很少的奴仆護衛,竟沒有車馬拉家財。知道內情的人曉得,段騫只帶走了輕便細軟,京中的田產房舍全都送給了首輔王韋錄,以求歸鄉後還能得到些許照看,不至於被人踩死。

堂堂禮部尚書,極其尊貴的清流之首,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也不得不讓人唏噓一聲。凌慎之那邊得了零散消息,陸續傳進如瑾這邊,如瑾聽了之後也是頗為感喟,暗自搖頭。

青蘋在小凳子上埋頭做鞋面,聽聞此事後停針半晌,嘆口氣:「他不過是丟了官,兒子也沒受懲罰,那個姑娘一家是平白遭難了。」

這的確不公平。一方家破人亡,一方卻只是致仕歸鄉而已,然而高官貴族與平民百姓之間就是這樣的差距,所謂皇子犯法與民同罪,那皇子定是沒依沒靠還被人打壓的。段騫那樣高的地位,又是王系重要人物,若不是因著黨爭被人推波助瀾作了筏子,根本都不會因此丟官,遑論讓他兒子以命抵命。這件事從始至終都與那遭難的姑娘一家無關,段騫倒下是因為背後的政敵,而不是他兒子的罪。

如瑾前世博覽史書,類似事情看過不少,自然明白這樣的道理。而青蘋心里大概還有著善惡陰德的道理在。如瑾並沒有跟她解釋什么,任由她自己感嘆去了。有時候看不透也是一種幸福,否則什么都明白,心性恐怕會涼薄罷。如瑾覺得自己的清冷許就是書看太多的緣故,因此這一世她盡量不翻書,偶爾拿起一本打發時間,也多是游記雜談。

這一日,如瑾被老太太催著去成衣鋪子看新鮮式樣,帶了丫鬟坐車出府,行在街上,碧桃一直掀開簾子縫隙看窗外街市熱鬧。突然,她驚呼了一聲。

「姑娘!那……那人怎么看著像是……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