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煙雲 254 私下探病(2 / 2)

如瑾一路朝前走,沒答話。

她並不在意張六娘的試探,也有信心應付以後可能會出現的麻煩,可是,這樣的感覺實在糟透了。

剛剛在家過了幾天稍微舒服的日子,進了王府,又要面對種種事端。現在只是初始,張六娘還沒在府里如魚得水,一切都在試探揣摩之中,大家笑臉對笑臉一團和氣,以後呢?從張六娘現在的表現和她皇後姑姑的性情來說,以後,只會更和氣——不過那和氣只是一層籠布,揭開了,底下藏得都是發霉的點心。

想過上舒心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難?

馬車一路從長平王府駛向藍府,車夫本想繞道從人少僻靜些的路走,可以順暢些,如瑾卻吩咐不必,她想在繁華的街市上看一看,讓熙攘的人潮洗刷心頭涌上的陰郁。

有內侍和披甲護衛跟隨的馬車,不必吆喝什么,行人自然會避讓出寬敞的路來,就算迎頭碰見其他車轎,停下讓路的也是對方。順順當當拐上熱鬧大街的時候,叫賣吆喝呼朋引伴的聲音撲面而來,如瑾特意掀開了車簾子,讓那些復有生氣的吵鬧嘈雜盡皆涌進車中。

「嘿——又甜又脆的麻子李糖瓜——」

「快些快些,台上已經響了鑼,再耽擱會兒第一場要唱完了!」

「娘,我想買糖人,還有那個小鼓……」

「韓兄別來無恙啊,前日燕子樓擺酒相聚怎地不見你來?」

「哎小兔崽子又來偷老娘包子,吃一擀面杖先!」

……零零碎碎的聲音傳進耳朵里,如瑾慢慢閉了眼,靠在擋壁上,盡情享受市井里瑣碎又新鮮的生息。那一聲一聲的吆喝,她不用看,都能在腦海中勾勒出鮮活的場景,販夫走卒,文人潑婦,宮廷王府的人從來不拿正眼相看的百姓,才是真正的生活所在。

侯府,宮廷,王府,兜兜轉轉的,她總是擺不脫朱門高牆,被隔絕在溫暖的煙火之外。

「……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貧者緣。」突然有醉酒之人路過車旁,手里酒葫蘆搖搖晃晃,酒氣直沖到車里來。那人高聲扯著破鑼嗓子唱著,踢踢踏踏趿拉著鞋子,一直走到街那頭去了。車里回盪著酒香和歌聲,如瑾翹了唇角,低聲跟著他念。

「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

傲世之人淡泊富貴的詩句,如瑾念來,也覺深和心意。天家侯門的榮耀,又哪里比得上一壺清酒一束桃花的閑野意趣。若是有一天,能完全脫去身份負累,和親人過上悠閑和美的生活就好了。

……

回到家里,藍澤像前幾次一樣笑眯眯迎接歸家的女兒。如瑾看他頭上沒了葯帶子,就問:「侯爺頭疼好了么?」

「好了大半了,這幾日睡覺都安穩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古人誠不欺我也。」

藍澤心情很好,如瑾聽得無奈。自從指婚的聖旨下了之後他的笑容就一天天多起來,聽說最近還出了幾回門,跟一些京里閑散勛貴搭上了交情,相聚喝酒談詩書,如瑾讓人打聽了那幾個勛貴,知道都是和朝中勢力聯系不緊密的尋常人,也就隨他去了。這位侯爺若真是能交上一些酒肉朋友,將心思都轉移到吟詩作畫倒騰古玩當中去,總比沒事就琢磨怎么奮進讓人安心。

「上次回來見了侯爺的詩,寫得比以前越發好了,不知最近又有新作沒有?」如瑾把話題往這方面帶。

藍澤從案頭拿起一張紙,「這幾日沒寫詩,畫了一張畫。」

「哦,筆力雄渾,頗見功底。」如瑾作勢端詳一陣,恭維著。

「不愧是瑾兒……不愧是側妃,有眼光。」藍澤本想開句玩笑,卻脫口說錯了稱謂,中途又改口。他現在不再叫女兒的名字,都是側妃側妃的叫,如瑾叫他侯爺,他也不像以前那么著惱。按他的話來說,這是位份規矩擺著,一絲不能亂。

如瑾跟他實在沒有什么可談的,隨便聊了幾句就去見母親了。

秦氏帶著女兒在院門口迎接,她這幾天正受涼染了風寒,沒好利索,臉色還有些黃黃的。如瑾扶著她回屋,仔細詢問吃了什么葯,感覺如何,秦氏一一解釋著。屋里沒有外人,孫媽媽笑說:「姑娘放心吧,昨日崔領隊帶凌先生來請脈了,現在用的方子是凌先生的,吃了兩頓,太太感覺好多了。」

如瑾微驚,「凌先生來過?」

「是啊,還帶來了產後調理的方子,原來是他之前寫的,備著給太太換方,結果咱們沒人去拿。他昨日來,又改了幾味葯的分量。」

如瑾心里頭不知是什么滋味。

自從他那次挑明了話,再也沒有聯系過她。而她也沒聯系他,雖然說是可以做朋友,但到底有些不知該怎么面對他。他人在京城,她出嫁那天街頭熱鬧的景象定是知道的吧?所以當她進王府之後收拾好心情,准備問候一句時,想來想去,終究是沒有實行。後來,越拖越久,也就越找不到由頭。而且她一直沒想好該不該繼續打擾他,是否讓他漸漸淡忘比較好呢?

卻沒想到,他還在寫葯方,等著她派人去拿。她的母親病了,他還親來診脈。

秦氏握了女兒的手:「那位凌先生與咱們母女有莫大的恩情,這樣的話原本不該我說,可是……」

如瑾抬頭,看見母親眼中的疼惜和了然。

「瑾兒,他這次來,比以前瘦了,神態言語倒還如常,可我看著,眼底有黯淡之色,即便他笑著也掩不住的。」秦氏認真的看著女兒,柔聲說,「他和我們家本來沒有交情,卻肯屢屢幫忙,不管是為了什么,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你現在已經不在家里了,還讓他這么遮人耳目的來去,對他……」她停了一下,斟酌詞句,最終說,「這對他並不是好事。你年紀還輕,還不知道年年歲歲的煎熬和消磨。」

「母親?」如瑾沒想到母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母親對她和凌慎之聯系的細節並不知情,只是寥寥兩次見面,就看出了兩人之間的曲折么?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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