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煙雲 270面 當面戳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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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秋雁只穿了一件夾里的家常小襖,沒披外頭大衣服,在風里被吹得亂飄,似要把整個人帶倒了似的。身邊沒有跟著人,只她一個站在院門口的台階上,嘴唇凍得微微哆嗦著,單薄又可憐。

吉祥的語氣和臉色都不好,甚至也沒讓婆子把門開大,就那么隔著門縫問話。佟秋雁卻沖著吉祥深深的福身行禮:「姐姐,勞煩替我通傳一聲好嗎,我有急事找藍妃。」

吉祥被這一聲「姐姐」叫得皺眉,心里起了膩,語氣淡淡的說:「佟姑娘好客氣。我們主子叫您姐姐,您倒和我論起姐妹來了。」

佟秋雁微感窘迫,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同住王府,吉祥從來沒跟她有過這樣的態度,都是客氣溫和的,今晚卻……

她立刻知道事情出在哪里,於是默默受了,用比方才更謙卑的姿態低頭說:「藍妃稱我『姐姐』是念著舊情,但我心里知道規矩是不能亂的。吉祥姐姐你是藍妃的陪嫁,自是我們不能比。」

她雖然是府里的姬妾,但沒名沒分,只比普通婢女稍微強那么一點而已。但側妃的陪嫁,不管有沒有被男主人收納,身份都擺在那里,她這樣說也合乎情理。

只是吉祥聽了,不過輕哼一聲:「你還知道念舊情么,我只當唯有我們主子念著舊情。」

「姐姐……」

「佟姑娘太客氣,我不敢當。時候不早了,安寢的時間王爺不讓人隨意走動,您趕快回吧,讓巡夜的看見了,誰都不好看。」

吉祥揚臉示意婆子關門,但卻被佟秋雁急忙伸手抵住。「姐姐且慢!我有事相求,請容我見藍妃一面可好?」

吉祥冷眼:「你有什么事?」

「煩勞姐姐通稟,我見了藍妃當面細說,求你了。」

飄飛的燈籠晃晃悠悠,照見佟秋雁殷殷期冀的臉。未施脂粉的素面被凍得青白,顯得眼睛更大,姿態更纖弱可憐。只是這張臉落在吉祥眼里,除了厭棄,便是厭棄。

久居高位的大丫鬟雖曾落魄過,但自幼練出的氣度是脫不掉的,當下吉祥臉色便是一凝,聲音也冷厲了幾分:「佟姑娘,咱們好說好量的圓過去就是,你不挑明,我也懶得問。只不過,若是欺上門來將人當做傻子耍弄,到底誰是傻子,可也不一定呢。勸您最後一句,妥妥的轉身回去,你們愛如何鬧騰、如何盤算,都是你們的事,不要欺負姑娘好性兒,就越發蹬鼻子上臉的踩到頭上來。莫說姑娘不是任人拿圓捏扁的性子,就是我這里,你也過不去。」

佟秋雁心中陡然一沉,強作笑顏:「姐姐誤會,你這是說哪里話,咱們一處同鄉許多年的情分,難道我還能……」

「你也知道是許多年的情分。」吉祥淡淡笑了一下,「那么就趁著我們還念著情分,不要太過分吧。請走不送,關門!」

佟秋雁用身子死死抵住門縫,「吉祥姐姐你聽我說!你們誤會了,事情不是那樣子的!」

她抵得用力,將身子全都塞進了門縫里,婆子不敢使勁怕夾壞了人,於是三兩下,院門就被擠開了。吉祥青著臉咬牙,「你還想怎樣?」

「吉祥,讓她進來。」後面突然出現如瑾的說話聲。

吉祥驚而回頭,看見一丈外站著如瑾和冬雪吳竹春,也不知什么時候出來的,一點聲音都沒有,靜靜地站在暗影里。未曾睡下的冬雪竹春倒還穿得齊整,可如瑾只在寢衣外披了一件長襖,下擺被風吹得飄來飄去,看著就讓人覺得冷。

「主子怎么不穿大衣服!」吉祥迎上,趕緊將身上披的衣服厚拽下來要給主子裹,卻被如瑾卻揮手擋住。

「秋水姐在錦綉閣那邊也是單衣單裙吧,這許久了,我想試試到底有多冷。」如瑾的聲音十分平靜,卻靜得讓人害怕。

「主子……」吉祥不知道說什么好。連她看著都覺不地道的事,作為和佟家姐妹交往這么些年的如瑾,心里肯定更加難受。她方才和佟秋雁說話盡量壓著聲音,風聲又大,以為主子在屋里不會聽見什么,卻沒想到最終如瑾還是出來了。

大風席卷著深秋里未曾落光的葉子,夾著塵土,劈頭蓋臉地往人身上打。花木枝椏刷拉拉的聲響,還有高處風過的嗚咽,將寂靜的夜晚變成一種詭異的熱鬧。

佟秋雁一見如瑾出來,乍驚乍喜,匆匆幾步沖進了院子,撲通跪在如瑾腳下,哽咽苦求:「藍妃幫幫秋水吧,她太不懂事,惹惱了王爺,這么冷的天跪在那里會跪出病來的……您和她自小就要好,求您開開恩,到王爺跟前說和幾句,把秋水領回來。求您了,我在這府里地位低微,實在是沒有辦法,唯有來打擾您休息……我違反了府里的規矩明日就去自領懲罰,不讓您擔一點兒責,只求您看在秋水和您相交這些年的份上,別讓她跪在那涼地上了!」

如瑾心中一顫,像是陷進了沼澤里,眼睜睜看著泥水逼到胸口來,又似被長藤絆住了腳,任由那藤蔓彎彎曲曲卷住身體四肢,越勒越緊。

而佟秋雁,就是那沼澤的泥,長藤的根。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奇怪的姿態面對佟家姐妹。如果說應允佟秋水跟進王府時,她只是在心頭種了一棵小小的種子,想看這種子到底會長成什么樣,到得此時,眼看著這顆種子變成了大片大片的荒原毒草,她覺得舌頭都木了。

「你想說的重點,是讓我救人,還是說自己地位低微?」說出的話,也沒有受控制,心里想著什么,就脫口而出了。

然後她便看到佟秋雁抬起的面上,驚愕的,又帶著隱隱不甘和期冀的眼神。

「藍妃!您……您是不是誤會什么了?」佟秋雁抓住了她的裙擺,卑微的,怯生生的,委屈的。

如瑾的頭發只松松用綢帶扎了兩圈,在風里早就散了,隨著外袍一起飄飛。她低頭看了佟秋雁許久,伸手將被抓住的裙擺拽了回來。

「佟秋雁,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你不虧心嗎?」她第一次直呼了舊友的名。

開門婆子手里的提燈突然噗的一下滅了,院中光線便暗了許多,天上烏雲暗沉沉的壓下來,那么大的風也沒有將之吹開,反而越來越沉重,似乎直可以壓到人頭頂上。

佟秋雁瑟縮了一下,被如瑾在黑暗里依然亮閃閃的眼睛逼退,一瞬間差點委頓坐倒。一路穿著單衣從西芙院走了,她的身子早就凍透了,可只有此時,才突然感覺到真正的寒冷。一股不可捉摸的恐懼從腳底蔓延,瞬間遍布全身。

「藍妃……」

「想好了要說什么,再跟我開口。」如瑾靜靜看著她,慢慢的告訴,「不要說秋水姐是自願跟進府的,不要說去錦綉閣也是她自作主張,更不要說她下跪是受罰所致——這些我盡都不想聽。」繼而話鋒一轉,「如果,你願意說說當初從青州離家是怎么一回事,我倒是可以請你進屋,抱著手爐,喝著熱茶,坐下來慢慢兒相談。」

佟秋雁倒吸一口涼氣。

如瑾說完,就再也沒看她,仰頭只盯著天上烏墨一樣的雲,和四邊的黑暗緊緊連在一起。整個辰薇院的人都出來了,嬤嬤,婆子,大小丫鬟,甚至後夾院的廚娘和後值房的幾個內侍。死氣風燈點亮了好幾盞,在烏沉的夜里照出一小片光亮。佟秋雁處在光亮的中心,感覺每一個人都在緊緊盯著她,一道道目光像是繩索,將她捆得死緊。

吉祥一臉敵意,吳竹春臉色冷淡,冬雪唇角透著譏諷,就連平日里根本不管事,見誰都是笑眯眯的胡嬤嬤,此時也皺著眉頭。大家全都站著,唯有她自己跪著,佟秋雁頓時感到自己像是街頭賣藝人筐里的小猴小狗。

她張張嘴,又張了張嘴,每次一看到如瑾神色淡淡的臉,早已想了千百遍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堵在嗓子眼兒里,憋得她難受。

如果,你願意說說當初從青州離家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你願意說說當初從青州離家是怎么一回事……

這話簡直就像一柄巨大無比的錘子,冷不防從天而降,砸在了她的天靈蓋上。

藍妃是怎么知道的,藍妃是怎么知道的,還知道些什么?她不斷在心里問自己,越問不明白就越是怕。為什么連父母親人都不曉得的內情,藍妃會知道!那么王爺知道嗎?他不會已經知道了吧!

不,不可能……

有時候,自己都被自己騙過了,真以為自己是替妹受苦才進來王府,王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當晚並不在場的藍妃又如何知道?!

對了,一定是揣測,亂猜,故意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