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 胡思亂想(2 / 2)

大家都笑起來。

長平王仍留在宮里,打的是侍疾的名號,其實是在處理善後,如瑾惦記著那邊不便在家中就留,和母親閑聊了一會,就打算去老太太和藍澤那邊點卯之後回府。

秦氏一直送她穿過大半個園子,一路上念叨著懷胎時候的宜忌,這些如瑾已經聽了不知多少遍,此番只得又聽一次。眼看著就要出園子了,如瑾勸著母親留步,碧桃上前道:「太太放心吧,奴婢把姑娘送出二門再回來稟您」。秦氏這才依依不舍望著女兒穿花拂柳遠去。

碧桃挨著如瑾身後走,其他服侍的都知道她們有話要說,退開了一段距離。碧桃低聲詢問樟木匣子的事,「……對您真得沒妨礙嗎,您臉色是有些不好。」

如瑾道:「放心,我是這幾日在宮里侍疾累著了,歇歇就好。王妃已經送去了覺遠庵,這件事你就不必跟太太提了。」

「是。奴婢回來和誰都沒說。」碧桃停了一瞬,突然說,「姑娘,凌先生……」

如瑾倏然駐足,「怎么,他有事?」藍府外院的何剛一直領著不時去探望凌慎之的差事,驟然聽碧桃提起,如瑾以為是凌慎之有什么不妥。

「沒有沒有!」碧桃忙解釋,「姑娘別誤會,凌先生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一直在那種又臟又亂的地方住著,粗茶淡飯,過得很辛苦。他總是周濟去看病的人,自己反而有幾次連房錢都交不上……他那么好的醫術,去哪里坐館不能衣食無憂?偏生要日日於貧民為伍……」

碧桃咬了一下唇,低聲說,「姑娘,您說他是不是還惦記著您,所以才……故意自苦?」

「不許胡說!」如瑾凝眉,「這樣的話,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遍。」

「是……」

「先生淡泊明志,自有風骨,他那么坦盪的人怎會為了一個女子想不開?你在侯府里雖是下人,可也自幼華服美食,整日生活在內院之中,自然看不到外頭百姓過的日子是什么樣子。凌先生走南闖北,見識遠遠大於你我,他肯在貧民之中生活定有他的道理,你這般胡亂揣測豈不是看低了他?」

碧桃羞慚低頭:「是奴婢淺薄。」

頭頂林蔭郁郁,鳴蟬嘶叫,如瑾教訓了一通丫鬟,自己心里反而有些堵得慌,覺得那蟬聲頗為刺耳。勉強壓住了胸中泛起的不適,無聲嘆口氣,她放柔了聲音,「別怪我說你,是你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凌先生那邊若有捉襟見肘的時候,讓何剛去試試可否幫襯,你卻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是……只是凌先生他那個人,未必肯要何剛周濟。」

如瑾又何嘗不明白。末了只道:「你回去吧。我去祖母那里坐坐就走。」

碧桃行禮告退,如瑾在原地默了一會,舉步朝前。她的手下意識放在腹部,腳步漸漸加快。

……

炎熱的六月很快過去,更炎熱的七月接踵而來。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如瑾因懷著胎屋子里卻不能用冰,於是越發難熬。好在今年雨水不少,下過雨之後總能涼快些許。一場雨後,如瑾坐在窗前用並不熟練的針法給未出世的孩子綉肚兜,祝氏穿著木屐淌過水跡未干的院子,老遠就隔窗笑著喊:「主子快放下針,回頭王爺看見又要心疼!」

如瑾透過輕煙似的紗窗往外看,瞧見祝氏一身枚紅色的細紗褙子異常耀眼,倒讓人忽略了她身後默默跟隨的副手木雲娘。雨後初晴,空氣新鮮,本就讓人心曠神怡,何況又是笑語隨客至。如瑾心情頗好地放了手里的活,笑著命人引她們進來。

祝氏進屋就從袖子里掏出幾張紙,鋪開了擺在如瑾坐榻的矮腳桌上,「這次要遣散的人都寫在上頭了,從哪里來的,要安排到哪里去,並她們的家身以及在王府里做什么都有,主子您過目。」

如瑾打眼一一細瞧。對哪個名字感到陌生問起,旁邊木雲娘就會輕聲解釋這個人的身形樣貌、性子喜好,還能說出此人在府里幾年來都說過什么做過什么要緊的,記憶力非常好,連祝氏都自愧弗如。

這樣看了一遍,如瑾將幾張紙又交還給祝氏:「那就這么辦吧,你去安排,三天內將她們全都送出府去。」

姬妾、侍女、舞姬樂女等統共三十二名,就是這次要遣散的人。長平王一直在宮里和內閣忙亂,這些事就全由如瑾安排處理了。王府里人數太多,這次是打著摒棄聲色勵精圖治的旗號往出遣女人,以後還會慢慢遣出男仆甚至內侍,將王府內外徹底梳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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