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集(1 / 2)

朝野 李新軍 5485 字 2022-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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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深圳市朝旭宿舍

朝旭從程佳運辦公室出來,回到住所門口,放下密碼箱,打開門,未進屋,將門邊牆上信箱打開。取出一堆報刊、信件抱著,拎起密碼箱進到客廳。他把手中東西,分別擱在茶幾和沙發上,回頭關上門,便去衛生間沖澡。

朝旭洗完澡出來,梳著頭,坐在沙發上清理報刊信件。

一筆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西安市……」他脫口而出,「啊!對了,是她!是玉芳,她怎么走了?耳邊響起玉芳的聲音―

(化入)「誰知道他骨子里是啥成色?」(化出)

(化入)總栽辦女服務員,給他和丁克倒茶(化出)

(畫外音朝旭聲音)難怪今天總裁辦沒看到她人影。

朝旭放下梳子,將報刊信件擺在一邊。緊張、聚精會神地拆閱玉芳的來信,拿起她在「世界之窗」拍的照片端詳。朝旭將信和照片平放在茶幾上,看看信,又看看照片。然後,左手拿著照片,右手抓著信紙,靠在沙發上,深情地回憶。

285華宇公司朝旭辦公室(閃回)

何玉芳一會兒進來為他添茶水,一會送來一疊文件。她在出門時,總要稍事停留,回眸正在工作的朝旭。

晚霞透過玻璃窗,照在玉芳臉頰上,玉芳獨自坐在卧室窗前,默默地看著對面白樓下林蔭道。她下意思地看了一下掛鍾,略為梳理,揣著詩稿,帶關門,朝林蔭道走去。她來回溜噠,似不經意中,懷著幾分期盼。街道上的行人車輛,路邊景色,她視而不見,時而往白樓方向看看,時而摸一下口袋里的詩稿。

朝旭穿著一身雪白的休閑裝,走下白樓,出了院門,邁著他那特有的制式步伐,宛如一朵潔凈的白雲,乘著薰人的春風,向這邊飄來。

玉芳激動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放慢了微微發顫的腳步,深情地望著朝旭向自己走來的方向。

(畫外音)嗬!他那身後一道道隱隱約約的光!象是一簾瀟灑的瀑布,不!那是一束燦爛的霞光,一團燎燃的烈焰,是一座噴射出萬丈光芒的燈塔。

朝旭大步來到她的背後,見玉芳,笑道:「嗬――!小何,散步啊!」

玉芳莞爾一笑:「朝總您好!」

朝旭:「你也好哇!」

玉芳明知故問:「您、您每天都在這兒散步?」

朝旭和靄地:「嗯!對啊!我是每天都在這兒散步哪!怎么,有什么不妥嗎!」

玉芳:「沒―呢!我是說,您很會愛惜自己,天天堅持鍛煉身體!」

朝旭:「嘿嘿!你說對啦!人,要活得有滋味,首先要有一個好的身體。《呂覽》雲『全身為上。』啦!」

玉芳:「嗯!全身為上?」

朝旭:「『全身為上』」

玉芳:「啥意思呀!」

朝旭笑笑:「我問你,你是願做殘聯主席?還是願做個普通、健康、自由的人?」

玉芳略思忖:「哦!明白了,那我願意做一個雖然普通,但很健康的人吶!誰希罕缺胳膊少腿的官兒!」

朝旭:「就這意思!可就這么簡單的道理,很多人不懂。」

玉芳:「是啊!我原也不懂。」她抬頭看了看他「能陪您走走嗎?

朝旭笑了起來:「呵呵!怎么不能啊!這不已經和我走很遠了嗎?求之不得喲!這么漂亮的姑娘陪我走,我今天要走它十里路呢。」

玉芳:「十里,嗯――!古今才子,都喜歡動輒十里、十里的!趙善慶『十里晴湖,二月韶華。』張養浩『荷花綻,十里香散』,還有『春風十里楊洲路,卷上珠簾總不如。』都很優美。」

朝旭驚訝地:「嗨!你還真不簡單嘛,一口氣說出這么多『十里』的優美詞句。」

玉芳笑道:「因為我下了班沒事兒,除了有時聽您拉拉二胡,就愛翻翻元曲,我發現這元曲呀!如果不去研究它的詞牌,體裁與現在新詩長短句,真有點兒近似。您說呢?」天真地側著頭看朝旭。

朝旭:「這倒是個新發現,對元曲評價最高的,應是明代戲曲家臧懋循,他說,『元曲不事雕琢,自然質朴動人,妙在不功而功』。看來,你與臧懋循所見略同哪!」象個頑皮的孩子,笑看著玉芳。

玉芳故作生氣地:「朝總挖苦人,不給你說啦!」

朝旭笑道:「你的見解,就是有新意嘛!元曲中用『十』,除了『十里』外,其他方面也用得多,如高文秀《誶范睢》中就有『便讀十年書,也只受的十年暴,便曉得十分事,也抵不得十分飽』,兩句用了四個『十』。」

玉芳望了望他:「您總是高人一籌,我搜索枯腸湊合了三個人的詩詞,才拼出三個十,您用一個人的兩句詞,說出了四個『十』。」

朝旭:「我偶然想起,並非與你pk哩!別多心。我對《元曲》並不感興趣,我喜歡《唐詩》」

玉芳:「我知道,《元曲》只適合我們這個文化層次的人,《唐詩》我看不懂,只有您這樣高層次的人才喜歡。」

朝旭:「那倒不是,我愛好唐詩,兩個理由,首先,它是男人的詩,你看《唐詩》三百首,有幾首是女人寫的?」

玉芳不高興地:「你岐視女人。」

朝旭笑道:「我就知道你又會想偏,怎么能這樣想呢?男人研究男人寫的詩,是對自身思想性格的磨礪。比如說,每當我讀劉禹錫的詩,我就覺得他有些象陳毅,又與自己的心相通。『玄都觀內花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直則直矣,可鋒芒畢露,又怎能不一貶再貶?聯系朝某又何嘗不是如此?」說到這里,他臉上失去了笑容。

玉芳聽了點頭默認。

朝旭:「第二是外國人的提示,十八世紀奧地利作曲家馬勒認為,中國的唐詩,是一部中世紀的交響樂。他崇尚東方人悠然自得的人生,厭倦西方節奏緊張的生活方式,甚至把李白、王維詩中的思想,寫進了他《第八交響樂》的第六樂章……。」

玉芳聽著朝旭侃侃而談,笑望著朝旭不停地點著頭,聽朝旭說完後,她抬頭看著遠處,深情的說:「男人的才華,只有高於女人,才是天造地設。我不相信,蘇小妹可以難倒秦觀。他的『為誰流向瀟湘去?』既便是李清照,也未必有此佳句?富甲一方的卓文君,與窮困潦倒的司馬相如私奔,也是仰幕他的才華,還有……」

玉芳見朝旭默不作聲,停下不說了。

朝旭:「嗯!發揮得不錯。」又對人來車往、繁華喧鬧的景物,指指點點,叉開話題「這社會發展真快呀!深圳的車,多得叫人邁不開步。」繼續往前走。

玉芳側過臉看看朝旭,見他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映,很不好意思地低著頭,跟在後面默默地走著。

朝旭行進中,忽然回頭來:「噯!講啊!講得很好,你繼續講嘛!」

玉芳憂郁地:「您又沒聽,我還說啥呢?您文學造詣很深,我能說啥玩意兒!」

朝旭:「嗬――!我咋就沒聽呢?秦觀的『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向瀟湘去?』還有卓文君、司馬相如,不是嗎?」說著用手指點點她,親切地「你呀你,今天象是有備而來?」

玉芳緊張地抬頭,看到朝旭親切的眼神,低著頭,輕聲否認:「人家不是嘛!干嘛用這種審訊似的口氣待我?」

朝旭笑道:「嗬嗬嗬嗬!你看你!是就是嘛,這有什么呢,散散步,說說話,很正常。走!你說上哪兒?」

玉芳輕松地揚起頭,一縷紅霞映在她那鮮嫩的面容上,一對晶瑩剔透的眸子,嬌態尤憐。她用兩手的食指與中指,理理鬢發,說:「悉聽尊便!」那聲音,只有他倆才聽得清楚。

朝旭看著身邊她,不由自主地靠了過去,也用同樣分貝的語氣說:「你好傲氣!」

玉芳含情脈脈的眼神,定格在朝旭的臉上,毫無顧忌地嬌聲回道:「你好帥氣。」立時,一臉漲得緋紅,趕緊把眼光收了回來,低著頭,兩手不知怎樣放才合適,在本來很平整的衣服上,這兒扯扯,那兒弄弄,腳鞋尖不停地在地上蹭著。

朝旭看著眼前這個情竇初綻的純真女子,心中好生歡喜。

(畫外音)人啊!人!怎么不能分身?何不也來個「一截贈毆美,一截還東國」呢?

(化入)朝旭臨出門前,鳳玲站在他面前為他整理衣領;飯桌上,朝斌給他敬菜。(化出)

(化入)母親警告:「我這個家,除了鳳玲這閨女兒,任何人也別想邁進半步」妻子鳳玲,好象舉頭三尺的神靈,微笑著戳了下他的額頭說:「你想干什么呀,你!我的朝旭――?」(化出)

他的頭暈眩了,兩耳好象被雙拳貫擊,只覺得嗡嗡作響,又好象被狠狠地挨了一悶棍。他剛想伸手去拉玉芳,似乎被數雙無形的手給箍住了,眼睛冒著金花,臉紅得光彩照人。

朝旭搖了搖頭。

(畫外音)我豈能逾越雷池半步?

朝旭從迷惘中恢復正常,平靜地:「看你說的,我這么大年紀還有何帥氣可言?好!不往前走了,到對面的咖啡館坐坐好嗎?」說著話,咀巴發干。

玉芳贊同地:「嗯!」。說著就要橫過大街。

一輛出租車呼嘯而過。

朝旭上前一步,拉住玉芳的手腕,愛憐地:「你慢點!」

玉芳回首,不好意思地笑了。

朝旭略低頭,笑看著她:「市里車水馬龍,單個外出要特別小心!」

玉芳:「嗯!知道了!」緊緊地依在朝旭身邊,注視來往車輛,時快時慢地向對面走去。

倆人並肩橫過大街,逕直走進咖啡廳,兩只手才慢慢松開。

朝旭定神看了看咖啡廳布局,指著靠街邊玻璃窗的第11台,回頭征詢玉芳的意見:「你看那兒行嗎?」

玉芳親昵地看了他一眼,牙齒咬著下嘴唇,點頭表示同意。

倆人走到11台,面對面地坐著。

朝旭看著玉芳,笑逐顏開地:「今天我們是二人土上坐哇!」

玉芳臉上泛著紅潤,眉宇間流露出款款深情,半低著頭說:「您是在考我哩,後面這句,俺家鄉多數女孩都會,是不是『月伴日邊明』呀?」說完,擔心地看著朝旭。

「嘿嘿――,你真不愧楊貴妃的小老鄉吶!象這樣的題目,現代女孩子能答上來的,真是不多,不簡單。一個玉環,一個玉芳,楊花隨塵逝,白玉何其芳啊!」

玉芳紅著臉:「因為―因為我身邊有一個,有一個,象唐明皇一樣聰明的偉丈夫嘛!另外---另外!」她看了一眼窗外猶豫著不往下說了.

朝旭的臉也紅了,不好意思地:「是嗎?唷唷!把我比做唐明皇?不合適不合適,我算干啥的?你真敢哪你!」

玉芳嬌嗔地堅持:「咋不合適?**說過『六億神州盡舜堯』,人皆堯舜,唐明皇也是人嘛!可以這樣比,可以這樣比的――!」

朝旭:「主席說的『盡舜堯』,是講人民生活與精神面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咋就都成了堯舜皇帝了呢?」

玉芳急了:「嗨――!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講您的智慧,皇帝怎么著?有好多的皇帝還不是草包一個!我看您啦,要是當個皇帝,肯定能把一個國家整好。」

朝旭:「是嗎?我真有那么大能耐?」

玉芳認真地:「您是奇才,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是這個!」她伸出大拇指對著朝旭,繼而逗人的將身子微微向前傾,輕聲道:「您不僅是個能人,還是個酷哥,玉骨冰肌,錦朝旭也!」

朝旭笑笑:「是嗎?你也很聰明,也是這個!」他也向她作出同樣手勢,也將身子略向前一斜,小聲說:「你不僅很聰明,而且是個靚妹,紅梅傲雪,秀玉芳哪!」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說笑笑,十分開心。

玉芳:「要說我現在變得聰明一點,主要是您給了我靈性,一種意會的靈性。」說完,含情脈脈地望著朝旭。

朝旭:「真有這事兒?」

玉芳:「可不是嗎,一個愚鈍的女人,要是長期伴著一個聰明的男人,這女人會變得越來越聰明,」

朝旭饒有興趣地:「那么,要是一個傻瓜男人,和一個聰明的女人在一起呢?」

玉芳笑道:「那這男人就會越來越笨。」

朝旭開玩笑地:「得啦得啦,我還是離你遠點兒吧,否則,我會笨得,走路都不知咋挪腿了呢!」

玉芳:「哈哈哈――!朝總真會開玩笑,您才是天底下絕頂聰明的男人哩。」

兩人笑得無拘無束。

服務小姐把熬好的咖啡、點心擺了上來。玉芳夾了幾塊方糖,分別將煉乳倒兩個杯子,輕輕地攪拌著,眼睛時不時看著朝旭甜甜地笑。

朝旭:「你還挺專業的嘛!」

玉芳:「總裁辦的基本功,端茶倒水,迎來送往,習慣了。」將先調好一杯,雙手端著遞給朝旭。

朝旭接過咖啡,美美地喝了一口,關切地:「怎么樣?有半年了吧?還好嗎?」

玉芳:「托您的福,還行!事情雜點兒,倒挺痛快的,不會辜負您的希望。」

朝旭:「你別總是客套,想家嗎?」

玉芳搖搖頭,品了一口咖啡,反問道:「您呢?」

朝旭沉默少許:「忙的時候不覺得,一閑下來,我挺想她們母子的,還有我的母親!」

玉芳低著頭,雙手端起咖啡,雙肘撐在咖啡台上,慢慢地品嘗,看著窗外,嘆了口氣:「有家的感覺真好!」然後,放下杯子試著問:「看得出,您很愛您的夫人?」

朝旭:「我的孩子也挺可愛。」

玉芳:「她很漂亮?」

朝旭:「半老之人,談不上什么漂亮?」

玉芳:「那一定很賢慧?」

朝旭:「這正是我所欣賞的。」

玉芳:「她是一個很完美的人?」

朝旭:「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所謂追求完美,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玉芳看著朝旭:「我看你就很完美!」

朝旭笑了笑:「是嗎?我如果說你也很完美,你同意嗎?」

玉芳搖搖頭:「但我不明白,您象是得道高僧,看問題,處理事情,總是比別人周全,完美,高深莫測。公司的人都佩服您。」

朝旭:「我也是個凡夫俗子,也少不了飯後一支煙,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也許真要出家當和尚,倒免去許多煩惱。」

玉芳:「您干嗎有這個想法?」

朝旭:「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中說,『佛教徒處在理性思維的高級階段』,可見感情這東西,是一切煩惱的根源所在。我想,所謂大徹大悟,應該是理性思維的頂峰。人類如果都能理智的對待,和處理世間的人和事,我看也就不必求神拜佛,也不要講什么**了。」

玉芳陷入了沉思。

(畫外音)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就坐在了我面前,我沒有理由說服他,卻無法忘掉他;我沒有辦法得到他,卻又不甘心放棄他。今天,能和這位平時跟他說上一句話,都很難的神奇男人坐在一起,為什么自己就變蠢了呢?

玉芳:「您的修煉,達到了極妙境界。」

朝旭爽朗地:「哈哈哈!什么極妙、殊勝、無上境界,只是經歷的事情多了,想的勢必復雜些。不合時宜,可又不得不如此呀!」

玉芳:「您的夫人真幸福!」

朝旭搖搖頭:「不!我欠她們的太多了!」

玉芳不解地:「是么?」

(畫面)朝旭向玉芳敘述自己來深圳前的往事。

咖啡廳里顯得很靜。

街道上車燈、路燈、霓虹燈交相輝映。

朝旭:「當初,內心的困苦,有如雲橫秦嶺,雨阻巴山啦!是她,給了我勇氣,使我走出人生的低谷。」

玉芳深深受到感染,她輕拭眼淚。

朝旭認真地:「北京協和醫院洪昭光教授說得好,只有家庭幸福了,社會才幸福,家庭安定了,社會才穩定。事業、地位、金錢,並不能影響家庭結構。」

玉芳:「現在不少人可不象您這樣,有的男人甚至把升官、發財、死老婆,當成三大喜事哩!」

朝旭笑了笑:「這才叫做不呵思議喲!這種人畢竟少數,中國數千年的文明、美德,不論現在和將來,都應是這個社會倫理的主體。試想,一個男人把死老婆當成喜事,他算是人么?誰還願、誰還敢去做他的老婆?即使他升了官、發了財,亦不過是孤家寡人。」

玉芳:「他可以去包二奶、三奶呀!」

朝旭:「當前社會的另類,其結局不外兩種:當官的,人權兩空,晚節不保;發財的,人財盡去,到頭來無家可歸。雖非全然如此,大多難逃此劫。」

玉芳低頭不語。

朝旭:「好了,不說這些,說點別的。最近看了些什么書,喜歡寫日記嗎?」

玉芳:「前些天,我隨便寫了幾句詩。那不叫詩,亂寫的,我正想向您討教呢,不知您肯不肯收我這個學生?」說完,很誠懇地看著朝旭。

朝旭興奮地:「怎么?你也愛寫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