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2 / 2)

朝野 李新軍 5050 字 2022-09-13

丁克側過身避開洪波的視線,起身走出飯館,遠遠地跟在馬伯清、文璐後面,他望見―

馬伯清、文璐走進了一家「洗腳城」。

丁克立即撥通手機,將這一情況報告了朝旭。

404玉盤街39號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

朝旭坐在辦公室,接電話:「立即喚回文璐,但要注意方法,不得驚動對方。」

丁克、文璐倆人,坐在的士車上誰也沒說什么,一直到指揮部,兩人走進朝旭辦公室坐下。

朝旭看了他倆一眼,沒說話。

三人在辦公室坐著,沉默了一會兒。

丁克想說什么:「我……。」

朝旭揮手道:「什么也別說了,我有責任,你當然也有責任,但主要是他本人的問題。」

文璐不服氣地:「我有什么問題,和他們吃頓飯,玩一玩就有什么問題。今天我什么都沒說,也來不及說什么……」

丁克怒沖沖地走過去,吼道:「你這混蛋,朝總今天下午在會上,是怎么給我們交待的?你……」

朝旭說:「丁克,先讓他回去休息吧!」

文璐還想解釋什么。

丁克吼道:「滾!」

文璐倔強地「啪」一聲帶關門,走了。

朝旭走過來遞給丁克一支煙,拍著他的肩,倆人並坐在沙發上。朝旭抽了幾口煙,緩緩地:「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哇!好在我們發現得早,重要的,核心的東西回避了他,不然,公司會不得了,他本人也徹底完蛋了。」

丁克:「今天會議內容,這小子肯定透給姓馬的了!」

朝旭笑道:「我讓他參加會議,一是想試試他,到底聽不聽招呼,其二,有意讓他給姓馬的透透風,間接地提醒他們不要走得太遠。這項全市人民都關注的重點工程,牽動多少人的心?我們撤走,對那位新上任的代副市長意味著什么?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露點風,讓他們知道我們的『意圖』。否則,姓代的冒然行動,形成即成事實,就很難收拾。從這個意義上講,讓文璐起一個投石問路的作用,又自然,又適時。我料定姓代的還會按這條路繼續走下去。不要以為他當了副市長,智商突然高了多少,說不定比原來更蠢,這就是**說的『高貴者最愚蠢』,哈哈哈!」

丁克:「您想得真縝密周到,看來他文璐,還起了我們起不到的作用哩!」

朝旭:「話不能這樣說,文璐本意是討好他們,說得重一點,主觀上是出賣公司利益。今天這事,客觀上幫了公司的忙。如果關系到公司重大機密,他也象今天這樣和盤托出呢?豈不要給公司造成重大損失?這種背叛性行為,不能容忍。」

丁克:「對啊!我開始一直是這么認為的,我非常惱火,他真不是個東西……。」

朝旭:「所以,這第三點嘛,就應該從客觀效果,來對待他的過失,或者說不軌行為。」

丁克:「那咋處理他?」

朝旭:「他有問題,但未造成損失。既然是這樣,我們就等於給了他一條生路,也沒有給別人口實,也只有這樣,我們的這位文璐經理,才能在華宇繼續干下去。畢竟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重新找飯碗難哪!」

丁克感動地:「您心地真好,只怪這家伙太不爭氣了。」

朝旭:「老丁啊!人是自私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領導者的責任,是扶著下屬走,預測到他可能要出事之際,盡一切努力阻止他,不要讓他走上絕路。一旦出了事,能幫盡量幫,應與人為善。我們不希望下屬出問題,更不能將下屬推向陷井。他有問題,但不能一棍子將人打死。他也是人,也要生活,也有七情六欲啊!」

丁克插:「現實生活中,幸災樂禍的人不少,聽說你們楚雲駐外辦一個主任,就是這種人,下屬有錯,他不吱聲,等到積累成大錯,一下把別人整倒,是吧!」

朝旭:「你來楚雲不久,還知道不少嘛!是的,他是個喜歡算總賬的人,算來算去,最後算到自己頭上,沒人幫他。」

朝旭:「我們是不是扯得太遠了?」

丁克:「哪里哪里!您說得真好。與人為善好說,真做起來不容易呀!」

朝旭:「你明天和文璐談談,讓他回深圳,原來干什么還干什么吧!他在這里不合適。告訴他,我們不會給程總說什么的。不過要提醒他,這種行為、做人不可取,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搞歪門邪道,成不了氣候,害已害人哪!」

丁克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呀!您的表率,他應耳濡目染,但他我行我素。和他談,恐怕也是白搭,唉――!隨他去吧!」

朝旭:「你們既是朋友,就盡朋友之誼吧,象這種人,我知道改也難,我們保不了他一輩子。給他談一談,盡到我們的責任吧。」

丁克:「那好吧!照您的意見辦。朝總――!真對不起您,我瞎了眼,推薦這么個人給您,開始還不大相信您的提醒,總認為他不至於那樣卑鄙,嗯!請您原諒!」

朝旭笑道:「你也不必自責,辨別人,難啦!一個代宇庭不是騙過了千百雙人民代表的眼睛么?現在時興『投票』,投票有多少科學性?不記得是誰說過這樣一句話,社會是個化妝舞會,人人都在掩飾著自己的真面目,但又在掩飾中暴露自己的真相。象文璐這樣小人物沒有經驗,暴露得比較早,可以說對社會沒有什么損失和危害。那位資深的化妝師、大人物可就不同了,我雖不去斷言他有多大危害,若說他會給楚雲人民帶來什么福祉,實在難以想象。」

丁克說:「如果上面有一個象您這樣的領導,及時將他清除出局,善莫大焉!」

朝旭笑道:「『聖明『是相對的,是一種提醒,明察秋毫,談何容易?象文璐,船小好掉頭,只要他不做出驚人的荒唐事來,他可以靠自己穿隙過縫的本事,平安的度過一生,誰也奈何不了他。」

丁克:「代宇庭這么個大人物。他的手上無小事,一舉手,一投足,都與楚雲人民的利益息息相關啦!」

朝旭:「大,有大的難處,他不犯錯誤則已,一走上那條路,不是烏紗掉,便是枷鎖扛。」

丁克:「他手段高超哇!人際關系盤根錯節,他要暴露也不容易。」

朝旭:「沒錯!沒暴露的是多數,有首詩是講周公和王莽的,末了兩句說:『倘是當初身告死,一生真偽付誰知?』說不定還把王莽捧為忠臣,周公被後世唾棄呢!」

丁克仰面看著眼前自己的這位上司,象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孩,一個勁的點頭稱「是」。

朝旭:「文璐不是靠自己的技術圖生存,而是熱忱於小聰明,日後如何,不得而知,為他擔心也是枉然。人生百態嘛!再說別人還不一定領你的情呢!」

丁克:「他象一塊反面鏡子,使華宇公司工作人員更加謹慎,包括我在內。」

朝旭:「他和你可以說不在一個檔次上,你也不必想得太多。公司的總體素質是很高的,他那樣的人,也不是一兩個,各有所長吧,重在發揮他們的長處,這就叫兼容性或曰包容性吧!」

丁克:「您和程總通了電話,程總到底啥意思呢?」

朝旭:「程總說,由我定,我向他表態,我不在乎任何人向我挑戰,不屈不撓,堅決把項目搞成、搞好。」

丁克向朝旭伸出大拇指。

朝旭:「抓緊做招投標准備吧!」

丁克:「您放心!『不予螻蟻半點虛』!」

二人:「哈哈哈!」

405楚雲市政府辦公大樓代宇庭辦公室

馬伯清向代宇庭報告了昨晚文璐向他提供的情況。

馬伯清:「文璐說,朝旭對您上台當副市長很不滿,發了不少牢騷,他還罵楚雲市瞎了眼,讓您這樣的人當副市長。」

代宇庭笑了笑,摸了一把臉:「這是必然的,我知道他不會高興,他從來就沒服過我。怎么樣呢!跟他換個位子,也不可能啦!哈哈!」

馬伯清:「他是這塊料嗎?」

代宇庭:「嘿!你別說,他還真是這塊料。甚至再大點兒,他也干得了,本事還是有的。哼!本事!本事咋著,我下一步要整得你叫。」

馬伯清:「嗯!可能沒下一步了!」

代宇庭:「嗯!怎么說?」

馬伯清:「文璐說,朝旭給深圳總部通了話,老總對他說,能干就干,不行就撤――。」

代宇庭「騰」地站起來:「撤――?」

馬伯清:「深圳的老總告訴他,項目有的是,不要在楚雲鎖死了。」

代宇庭慢慢坐下:「嗯――!他們真會撤嗎?可是,《合同》都已經簽下了哇!」

馬伯清:「他們怕什么?大不了丟點錢走人,公司有的是錢,不在乎啊!市長!這事,您還是……。」

代宇庭把手一揚:「不說了!這個信息很重要,朝旭的脾氣我是知道的,說得出,做得到,連市政府一個副部長,他都可以辭職不干,啥事做不出來?」

馬伯清:「他如果因為您而撤出,這影響就大?!」

代宇庭:「嗯!他很可能給我一個下馬威呀!」

馬伯清:「他要做給市委、市政府看,同時,也是他的一種發泄。」

代宇庭:「沒錯!不服氣嘛!這家伙可是一它毒葯啊!」

馬伯清:「您看――!」

代宇庭:「先放他一馬吧!別去觸怒他,還象過去一樣支持他,先穩住他,再看機會吧!」

馬伯清:「他要是撤走咋辦?」

代宇庭:「我們不動他,不惹他,沒有什么把柄給他抓住,他撤走是他的事,政府找不到我。再說,他總不可能公開宣稱,你代宇庭當了副市長,我抗議、我罷工、我撤出楚江大橋工程,那豈不成了笑話?」

馬伯清笑道:「那他還不至於這樣膚淺,這樣沒理智。」

代宇庭:「就是嘛!工作上別為難他,平心而論,姓朝的是承建這項工程的最佳人選。我只是……。嗨!再從其他方面想辦法吧!」

馬伯清:「好的!」

406楚市政府辦公樓會議室

代宇庭主持召開政企脫鉤會議。

代宇庭:「中央要求政企脫鉤,政府機關不得經商辦企業,這是當前反腐倡廉一項重大舉措,是廉政建設的一個重要方面。我們必須堅決執行,盡快處理過去由政府經營的賓館、酒店和有關企業。巔峰賓館來了沒有?」

巔峰老總:「來了!」

代宇庭:「你們和經委的移交工作,進行得怎么樣了。」

巔峰老總:「報告市長!國資委的核查已經結束,政府派出的管理人員,大都作了安排,個別不願回機關的,辦了辭職手續。移交工作也基本上結束了,還算順利。」

代宇庭:「好!搞完後,報個材料。」

巔峰老總:「是!」

代宇庭:「還有幾十家,要抓緊工作。特別強調的是,移交中,一定要防止**現象,不得暗箱操作;不得降低標底;更不得趁火打劫,私分財產,一定要保證國有資產不流失。……。

同志們,人民賦予我們的權力要珍惜,不要認為權力可以達到一切,就可以為所欲為。本屆政府的財政這條線,決不允許出現**,首先從我做起,本人保證:一不嫖;二不賭;三不貪。我是農民的兒子,我要永遠保持勞人民的本色。「

407楚雲市亞利華賓館

新任賓館總經理蔣盛宴請代宇庭,兩人在貴賓包廂暢飲。

蔣盛對站在一旁的服務員說:「你出去吧!有事再叫你,」

服務微微屈身退出。

蔣盛舉起酒杯:「代市長辦事果斷,亞利華如果不是您出面,還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時候呢?來!我敬市長一杯!」

代宇庭:「有些事情不能絕對化,有人說亞利華投資七八千萬,為什么只交兩百萬承包金?連利息都不夠。咋一聽,似乎有道理,可是,基數定高了誰來呀?再說,裝修幾年了,馬上就要更新,這筆費用不下三四百萬,承包者受得了嗎?」

蔣盛:「是啊是啊!還是市長能為企業著想。誰願怎么說怎么說去吧!」

代宇庭:「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蔣盛:「亞利華的興衰成敗,全仗市長您的扶持。任何情況下,您永遠是這里的老大。」

代宇庭:「我並非一定要控股,這種產業與政府脫鉤後,說跨就跨,我現在負責這條線,靈活性還是比實大的,比喻前面講的更新,你可以動動腦子嘛!」

蔣盛:「是!我會很好地策劃,管不好這個家,您唯我是問。您的紅利――!」

代宇庭:「樹大招風啦!原來老方管這條線,人們傳他這里有股分,那里是大股東。我可不想背這個黑鍋,先放著吧!」

蔣盛:「誒!好的!」

代宇庭:「你把那份上報的材料,包括《合同》做好點,審計局要去做點工作。你是個明白人,改制,有不少機會。信托那邊好些東西,不就變成國有私營了嗎?」

蔣盛:「這次政企脫鉤,也是機會多呀!您的政策很靈活,金天那邊得了不少路哇!」

代宇庭生氣地:「你不要抵人家好不好!一些事就是你講他,他講你,帶出的麻煩,知道的事越多,越容易惹火燒身。你呀!認真賺自己的錢,不要管人家的事。」

蔣盛:「是!自掃門前雪,嘿嘿!」

代宇庭笑道:「你腦子還是靈活,行財處長不搞,要下海。我原想你接我的位最合適,可你死活不干。嗯!也許你是對的呀!」

蔣盛:「我雖說是你的死黨,但我的權癮沒有錢癮大。」

代宇庭:「我還得謝謝你呀!倒方的問題上,你起了重大作用,這我是清楚的。」

蔣盛:「嘿嘿!分組討論中的那幾個縱火者,我在財政局時,就是我的鐵桿。我告訴他們,達不到目的,不要來見我。」

代宇庭:「嘿嘿!」

蔣盛:「表決那天,我就在軍區禮堂外面逛盪,服務員出來告訴我,說您當選了,我立馬返回賓館,准備了七個紅包。」

代宇庭:「下次從我的紅利中扣除!」

蔣盛:「您這是說哪里話呢!我今天並不是象您報賬。」

代宇庭:「好好!這個人情我會記得。來來!謝謝助我一臂之力,我敬你一杯!」

蔣盛:「豈敢豈敢!老首長太客氣了。」

代宇庭放下酒杯,抬著頭:「你說他們七個人,我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

蔣盛:「嗨―!這您就別管了,經濟上由我來打點,政治上嘛!您就多關照我這些小兄弟?!」

代宇庭:「財政局我是不會放手的。他娘的,一把手市委派了人去,我只安排了兩個副手,不過,行財,預算兩個處長,得幸我定得早。」

蔣盛:「他們都告訴我了,您設計的現在這種格局,誰去當一把手,也難左右得了,他們仍然會聽您的。」

代宇庭:「這我相信,尤其是辦公室這個位置,別看她是個女人,鐵腕著呢!我到政府以後,至今大事小事,她總要問問我。」

蔣盛:「您是她的恩人嘛!搞公司虧得一蹋糊塗,您不僅沒追究她,還提拔重用,她能不為您效勞?」

代宇庭:「能力一般,手段還行,不怕禍兮。」

蔣盛:「嗨!管她呢!只要聽您的,放手讓她搞!」

代宇庭:「那倒也是。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