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2 / 2)

朝野 李新軍 5342 字 2022-09-13

領導:「好!領了大書記的情,干!」他放下酒杯,問:「代宇庭現在放哪兒?還沒逮捕吧!」

氣氛突然緊張了,大家都微低著,盯著李書記。

李書記:「我正准備向您好報告哩!代宇庭――,他死了!」

領導一驚:「怎么?他死了?」

李書記看著桌子,點了點頭。

領導:「怎么死的?刑訊逼供啦?」

李書記:「沒有!他是跳樓自殺的。」

領導:「啥時候的事?」

李書記:「今天,中午12點零7分。」

領導沉默會兒:「這么說,我這次來楚雲,連人都沒見著?怎么個把人帶上去審?」

李書記:「我們的工作沒做好,太大意了,請領導批評。」

領導:「現在批評,管什么用?事已經出了,怎么辦?」

政法委書記端著酒杯,走到領導面前:「事情出了,我這個政法委書記,應負主要責任。領導!先喝了這杯酒,然後,該怎么處置我,就怎么處置吧!」

領導抬頭看了看他,端起酒杯:「嗯!還行!敢於承擔責任。」舉起杯干了。

公安局長也端起杯走了過來,剛准備說話。

領導看了看李書記:「怎么!您今天是設的鴻門宴啦!想把我灌醉?然後,就不了了之?不追究你們的責任?」

李書記笑道:「哪能呢!您是遠道而來的領導嗎!您辛苦了,大家都為您接風洗塵哩!」

眾人都說:「您辛苦啦!我們為您接風!」

領導:「行啦行啦!慢慢兒喝。」與公安局長碰杯後干了,嘴里嚼著菜,放上筷子「嗯!你們也別為這事惱心啦!死就死了唄!又不是你整死、害死、逼死的,我看了你們的明傳電報,他反正得死。當然,這樣一來,很多線索都斷了。給辦案帶來難度。」

政法委書記:「就是啊!監視居住幾天,他只字未吐哇!他兒子現在何處?也還沒點線索。」

公安局長:「我們一定會找到代軍,只要找到了他,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領導:「這樣吧!整個材料,我只好向上如實匯報啦!我等兩天,僅僅兩天時間,你們把材料整好,給我帶回去行啦!」

李書記:「市紀委負責,兩天內,把材料弄好。」

政法委書記:「這兩天我陪您轉轉。」

李書記:「好好!叫接待處給幾個點打個招呼,一定要安排好。來!先喝酒。」

領導端杯又干了:「嗯!我原來打算掉幾斤肉,好好與他周旋周旋。想不到復雜的問題簡單化了,你們在坐的都是專家,這叫不叫自行結案啦?」

檢察長:「我是搞檢察的,就他個人而言,這當然就結案啦!我們的逮捕令都撤消了,法院也免予起訴了。」

領導:「是啊!人一死,豈不就一了百了!哈哈!」

政法委書記:「象這樣的人,死一百,也就五十雙,自絕於人民,自絕於黨,敗類!沒什么憒憾可言。」

李書記:「來!為沌潔我們的黨風干杯!」

眾人:「干!干!」

556楚雲市南國大都會酒店

市政府辦公廳機關數名干部聚餐。

干部a:「當一個人走紅時,把他吹上天,什么我一看他就是個當大官的料子啦,一臉福像啦,品德好,才學高,有官格啦!雲雲。代宇庭剛升副市長時,一個多月宴請不斷。」

干部b笑道:「我們處老處長給代宇庭敬酒時說,我從認識您那天起,就看出『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今天我還可以看出,兩年以後您還要上一個台階,前途無量。」

眾人:「哈哈!」

干部a:「代宇庭若從「相面」的角度去看,並無什么可取之處,臉譜的歸類,只能歸入「凈」類的白面。可總有一些別出心裁的人抬他。說什么,劉羅鍋貌不驚人,位及人臣是「福伴丑人邊」啦!黑臉包拯是文曲星下凡啦!雲雲。想著法子往那些其貌不揚的領導臉上貼金。「

干部c:「我身邊這位陳半仙,你當時咋說來著?」

干部d:「很久以前,我就看出代宇庭的臉象不好,他那印堂陰暗發黑,不是牢獄之災,就會不得善終,很可能難逃殺身之禍。」

干部c:「不對吧?我記得你當時說他『貴不可言』,還有什么『蟾宮摘桂』呀!怎么,他一出了事,你就變了呢?」

干部d笑道:「這你就不懂羅,你回憶一下看看,我當時看他的象後,有沒有說他的相目,有什么特怔?」

干部c搖搖頭:「好象你沒有說他的相貌?記不清了。」

干部d:「不是好象,我根本就沒有講。為什么呢?這就叫『天機不可泄露。』代宇庭的那個相實在糟糕透了,當時看他的相,我心里一緊,怎么?這人眼光閃爍,氣宇深沉,太和之澤少舒,而肅殺之機時露,這、這難道是個副市長么?那額頭和顴骨如同三座小墳包,兩只眼睛象臭水坑一樣,陷在那墳包底下,鼻頭多出來的那點,要掉下來似的,嘴巴皮倒是挺薄。我當時雖然沒有皺眉頭,可全身都有點發顫,他還以為我接觸大人物緊張,屁吧!我才不怕呢,在我看來,他只不過是一個行將就木之人罷了。」

干部c:「行啦行啦!別吹啦,還是回答我剛才說的那兩個問吧。」

干部d:「你別急呀!有三點:首先我沒有講他的相貌特怔,我這大師級的相面師,絕非簡單的疏漏,而是暗示;其次,我講他『貴不可言』,此語,一般用在沒有發跡或有跡象升官、發財人的身上,是合適的,他已到副省級,我還說他將來『貴不可言』明顯的打馬唬眼嘛!第三,你剛才講的『摘桂蟾宮』不知道你注意沒有?我把這詞的前後兩個字倒過來了,什么意思呢?『摘桂』就是摘掉他的桂冠,『蟾宮』就是寒宮,過去講冷宮,現在就是牢獄,摘掉桂冠進監牢。你們說,我哪點講錯了?」

干部c:「嘴巴兩塊皮,說話無高底呀!」

干部e:「代宇庭是勾勾鼻子三角眼,卑鄙歹毒又陰險。臉上無肉,行事陰毒。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機關上下沒有一個不恨他的……。」

干部c:「哎呀!不對吧!我也記得你,當時並不恨他呀!那『如日中天』的字畫,不是你送的嗎?」

干部e:紅著臉解釋「嗨!純屬湊熱鬧。」

干部c「哼!此一時,彼一時吧!」說完,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一拍屁股飯也不吃,走了。

干部a:「哎!別走啊!」

干部b:「嗨!他很倔!走就走了吧!我這里有份小報,在公共汽車上買的,講代宇庭的出身傳,我念一段好吧?」

眾人:「好好!念一段!」

干部b說書般地:「嗯哼!《吊睛白額老虎,代宇庭毀滅記》,作者匿名。

代宇庭是清嘉靖年間,賜死的大貪官和紳的後代子孫。看官有所不知,和紳死後,由於他罪孽深重,閻王爺不讓他入藉超生,變成了孤魂野鬼。後來,這孤魂俯著在一只臨產的母虎身上,母虎產後大出血死亡,小虎安然無恙,此虎便是和紳投胎。「

眾人:「哈哈!」

一日,和紳虎正在深山邊散步,看到山下池塘邊,一農婦又哭又鬧跑出農舍。原來,是其夫懷疑她紅杏出牆,倆口子吵架,一氣之下,欲投塘自盡。老虎見狀,身子往後一坐,嗖地往前騰空飛出,一個「撲通」跳進水中。它不習水性,笨重的身體沉浮不定,連連嗆水,可舍不得眼前直撲通的活生生人肉,邊大口吃水,邊用頭將那婦人推向岸邊,最後猛力一掀,婦人掀上了岸。老虎卻用力過猛,倒退池塘中間,再也爬不起來了。

當趕來的人群看到這一奇特的景象,一個個都驚呆了。老虎因救人而壯烈犧牲,真是千古奇觀。人們感激這只老虎的英雄行為,將其從塘底將打撈上來,埋葬在山崗上,並將此山命名為「義虎山」。「

據說:代宇庭就是在這只吊眼白額老虎,死亡的這天出生的,這年屬虎。

眾人:「哈哈!」

干部a:「簡直牽強附會,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干部c:「不―不不!揣度其用意,無非是想說明『貪官猛如虎』啊!」

「喝酒喝酒!」

557深圳市明凈花園小區劉靜宜家夜

劉靜宜披著衣服,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份《楚雲日報》

(特寫)楚雲市副市長代宇庭畏罪自殺

她打了個寒禁,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在大廳來回踱步。她最終拿定主意,摁滅了煙頭,拿出紙筆,邊想邊寫。

劉靜宜對室內:「羅偉――!羅偉――!」

男友羅偉眯縫著眼,穿了條短褲,從室內出來。

劉靜宜命令似的「把衣服穿上!」

羅偉:「啥事兒?還把衣服穿上?」邊說,邊進屋穿衣服出來,坐在劉靜宜身邊,問:「啥事兒?」

劉靜宜放下紙筆,身子往後一靠,吸了口煙,看著男友:「你知道我是誰嗎?」

羅偉懵了!傻傻地眨巴眼睛:「你不是文青嗎?難道還是特務不成?」

劉靜宜嚴肅地:「我不叫文青,我叫劉靜宜。」

羅偉:「劉靜宜――?」

劉靜宜:「嗯!我把劉靜兩字各用一半。」

羅偉右手在左手心比劃著:「可不是!咋要這樣呢?」

劉靜宜:「對不起,我騙了你一年多,現在我實話告訴你,我不是特務,我的真名叫劉靜宜,是個身負重案的在逃犯!」

羅偉嚇得倒向一邊,看著劉靜宜,結結巴巴地:「不,不會吧!你殺、殺人了?」

劉靜宜笑道:「殺人倒沒有,事情還是不小的。你不要怕,這與你沒關系!和你一年多的交道,我知道你是個誠實人,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既不會連累你,也不會傷害你。」

羅偉慢慢鎮定下來,看著眼前這個神秘的女人,連粗氣也不敢喘。

(畫面)劉靜宜把自己犯罪全過程向男友細述了一遍。

劉靜宜嘆了口氣:「唉!全都告訴你啦!你是一個憨厚的人,我啊!25歲的人,52歲的心啊!我甚么也經歷了,甚么也看透了,虛偽、丑惡、渾濁,媽的!人世間不過如此。即便去死――。」她那看著窗外,滲出了淚珠。

羅偉關切地:「你打算怎么辦?」

劉靜宜抽出兩支煙,遞一枝給羅偉。

羅偉接著,忙給她點著。

劉靜宜:「還能怎樣?代軍的父親被抓,跳樓自殺了。」

羅偉:「我從報紙上簡單看了一下,不知道與你有關系,我沒在意。」

劉靜宜:「我不存在兔死狐悲,而只想怎么解脫自己。看來,下步政府就該順藤摸瓜了,我可是他們『擴大戰果』的關鍵哪,這戲―快演完啦!」她翹起小咀向空中「噓」了一口煙說:「行啦,媽―的,該我出場了。」

羅偉:「您的意思是……」

劉靜宜果斷地:「我想好了,去投案自首。」

男友難過而怯怯地:「不行啊!你一走,我―我咋辦哪?」

劉靜宜愛撫地拿著他的手:「羅偉,我走向社會時間不長,經歷卻太復雜了。原先,我總想找一個有後台,人帥氣,敢作敢為的男子漢做丈夫。但我心灰意冷了,我不再有奢望,只想有個家,有一個能真正關心體貼我的男人。我身心疲憊的時候,是你給了我希望。直到今天,我把話徹底說明了,你也不嫌棄我,還這樣深深地愛著我,我相信這是真的。我決定除公家的那筆款,連本帶息交還外,其余的全部放在你這兒,或者說全部給你。」

羅偉急忙拒絕:「不行,不行,別說那么多的錢,就是十萬八萬我也不會要。」

劉靜宜冷靜地:「那你―就先替我保管著吧!不過你應該有心里准備,我這一去,不死也得十年八年,這錢不過到你的名下,我不放心。」

羅偉:「我願意等你一輩子,人哪能沒錯呢?我這一輩子只認你啦!」

劉靜宜依偎在他胸前,哭道:「我知道我過去的錯,太任性了。但我特別向往未來,只希望我們平平安安地過日子。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你,我怕苦了你,怕沒了你。」

羅偉興奮地緊緊抱著劉靜宜,全身顫栗,邊吻她邊說:「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你,你永遠是我的主心骨,我永遠是你的一條忠實走狗。如果你進了號子,我,我會天天蹲在外面守著你,買好吃的給你送去,兩份,兩份―!你在里面吃,我坐在外面吃。嗯!嗯!陪,陪著你,一直陪著你,直到你出來。反正我們有錢,我什么也不干了。」

劉靜宜抬眼看著痴心的羅偉,聽著這令她心醉的話語,繼而瘋狂地親吻著他……。

劉靜宜:「你是個可信可托的人,我把錢全都進到你的帳戶,抓緊將鋪面轉讓,把這個住所賣了,轉移到只有我們倆知道的地方。」

羅偉連連點頭。

549楚雲市人民檢察院

劉靜宜來到楚雲市檢察院經濟審判庭,庭長接待了她,庭長對書記員說―

庭長:「開始筆錄!」對劉靜宜「你叫什么名字?」

劉靜宜:「劉靜宜。」

庭長:「年齡?」

劉靜宜:「25歲。」

庭長:「工作單位、職業?」

劉靜宜:「楚雲市稅務二分局會計。」

庭長:「你為什么要投案自首?是不是因為代宇庭的自殺使你害怕了?」

劉靜宜想了想:「當然,那只是一個方面。權衡厲害:一呢!我不是主犯,就是從犯也是被迫,二嘛!我把贓款主動交了,按說,這罪也只這么大;第三,也最重要的一點,將近一年擔心受怕的日子,使我清醒了不少。人,活在這個世上,自由、輕松、愉快,是最基本的。可我沒有,這段時間,我怕所有的人,有一種掉進大海,隨時都有被淹死的感覺。因此,我決定游上來。」

庭長:「你有那么多地錢,又怕甚么呢?」

劉靜宜嘆了口氣:「唉!檢察官!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啊!錢少的時候想多,真正有了大量的錢,覺得也就是那么回事。」

庭長笑問道:「怎么回事?」

劉靜宜:「和錢少的時候沒有兩樣,甚至我想,既便這錢是正路來的,我一個女人,要這么多錢干啥?何況每天象做賊一樣生活,不好受啊!原來沒犯事兒,我輕松得象只燕子,近年來,我象只過街老鼠,時刻擔心怕被別人一腳踩死。」

庭長:「吭哧」一笑:「那也倒是。可你想過沒有,你經濟數量這么大,就是投案自首,也許還會判刑的呀!」

劉靜宜:「我想清楚了,肯定十年八年,既便是在監獄中,那也是生活在陽光下呀!現在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用,說話不敢高聲,朋友不敢交結,公共場所不敢露面,我這還是人嗎?」

庭長點頭笑了笑:「據說你和代軍的關系不一般。」

劉靜宜:「是的!我當時想和他結婚。」

庭長:「嗯!既然你今天能來投案自首,當時為什么不勸勸他呢!」

劉靜宜:「怎么說呢!此事說來話長,不過他後來如果聽了我的話,也不會到今天,他父親也不會是這樣的下場。」

庭長:「你說的是……。」

劉靜宜:「前不久,我回楚雲與代軍見面,他告訴我,其父代宇庭挪用巨額公款給他堵窟窿,同時,還向她我流露,要孤注一擲,動用局里基建款,再闖廣州。我感到很吃驚。那就不是一千五百萬,而是三千五百萬了,這樣一來,罪行大啦!我勸代軍不能這么做,只要代軍願意,我願將一千多萬元退回到基建辦的帳上。加上把廣州的房產、車輛變賣,自己還賺了一點錢,湊在一起就差不多了,何必去冒那個險。」

庭長:「他咋不聽呢?」

劉靜宜:「因為,我的前提是先與代軍完婚。他不置可否。我說的都是實話。」

庭長:「嗯!我們不否認你所說的,那么,你現在還有什么表現?」

劉靜宜:「我主動投案,願意給政府提供我所知道的一切,另外,我退贓。」說著,從手包中拿出幾張匯票:「喏!這是一千二百萬元公款本息匯票,其中利息一百五十萬元,我都交給國家,將功贖罪。」

庭長:「書記員!」

書記員:「庭長!什么事?」

庭長:「給財會室打個電話,請他們驗收。」

書記員:「行!我去叫一聲吧!」說完,到財會室去了。

庭長:「你能不能把代軍犯罪的過程說一下?」

劉靜宜:「完全可以,我來投案自首,除了上交公款,就是准備把代軍、王必成等人的犯罪活動,老實向你們交待的。」

庭長:「甚么?還一個王必成?好!往下說吧!」

(畫面)劉靜宜向檢察院交待代軍等人犯罪活動,其間,財務來人收取劉上交的匯票,劉靜宜在交待材料上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