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朝野 李新軍 5576 字 2022-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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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旭近兩個月來一直呆在楚雲市,為了使楚江大橋工程盡早上馬,日夜奔忙.他和丁克、文璐一起,編制計劃,審核圖紙,進行成本核算,擬定施工方案,工作一環套一環。顧同蘇跑規劃、設計還算得力,基本按預定的時間辦完了手續,此後,他便很少來指揮部,朝旭也不便過問,任其自便.

整個工程招投標的文字材料已基本就緒。為慎重起見,朝旭特意拜訪了江楓,著重陳述了他對工程招標的看法。江楓聽後,沉吟半晌,說:

「招投標事關重大,也很復雜,搞不好就會出事,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你整理一個材料給我,我以協作辦的名義,寫個報告給市委常委、副市長,請他們在適當的場合給打打招呼,取得市委政府的支持事情就好辦多了,起碼他們在拿起筆寫條子的時候就會謹慎些吧!。」

朝旭感激地說:「謝謝您!我知道這件事沒有我想的這么簡單。」

江楓說:「這可不是一般的肥肉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這件事的主意呢。」

朝旭說:「越是誘人的東西,越容易成為陷井。我真不願意看到,楚雲市有人在我所操作的這個項目上栽跟頭。」

江楓贊同地說:「是啊!利令智昏嘛!楚雲人的膽子大唷!尤其是中下層干部,有的簡直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樣的事他們都敢干,什么樣的錢他們都敢收。你的這個想法雖然好,可明知不可而為之的,大有人在唷!最近處理了一批,其中有這么一個領導的秘書,你簡直都不敢相信,他拿著領導的便條賣了5萬元錢,結果事情沒辦成,人家要求退錢他不給,這便一紙告到紀檢會,事情就這樣敗露了。」

朝旭接著說:「我們的干部隊伍,不是說所有的,確實存在著嚴重的不純,特別是那些給領導當秘書出身的干部,不僅口氣大,而且膽子大。他們常常打著領導的牌子干自己的事。有的甚至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可領導打個招呼,他便安然無恙。我不知道這些領導為什么要這樣做?說得嚴格一點,其黨性何在?」

江楓說:「一言難盡哪!高級領導一般是五十幾、六十歲的人,秘書三十啷當歲,他們為秘書安排一個好的位置,實際上是替自己找代理人哪!」

朝旭笑道:「以前是養兒防老,現在的領導是安排好秘書防退休。」

江楓說:「從秘書到領導干部,看似簡單,實際上是很復雜的,我們都是從文化大革命那個特殊年代過來的,當時有一個現象,就是造縣委、地委、省委書記反的,相當一部分是秘書,有的直接挑頭,有的背後操縱,有的甚至一反常態,大打出手。往日那種笑容可掬的媚象沒有了,他們心中只有對這些首長們的深仇大恨,只有咬牙切齒,似乎這些『走資派』就是當今的『地主老財南霸天』,要把他們往死里整。」

朝旭想了想說:「是啊!可我們的領導並沒有吸取那些教訓,對自己的秘書太寵。」

江楓笑道:「你只說對了事情的一半,我看我們有些領導干部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呀!」

朝旭接道:「尤其是那些維吾爾族的姑娘――辯子太多的領導干部,他們的秘書一件件都記著哩!更不要說那些有貪贓枉法行為的官兒們啦。」

江楓說:「就此而論,你說這秘書需不需要給安排好?他們知道得太多了,你不把他安排好,他就捅你。當然,也有和領導相處得好的,領導為了照顧情緒,管他有無能耐,大小賞賜他一個官兒,人之常情嘛!」

朝旭分析道:「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個不成文的規矩,組織人事部門把按排和提拔秘書,當成是給領導干部的面子,而不少秘書則認為是應該的。條件好的,效益好的,有發展前途的單位,基本上是秘書掌權,輪不到其他人。干部任用難道有這個規矩嗎?聽說楚雲黨政機關就是秘書掌權哩!」

江楓說:「不是全部,但很突出。」

朝旭說:「秘書當領導,雖然多數比較謹慎,但也有不少是濫得虛名。這些人對於領導干部好的作風並沒有學到,而只是模仿了領導的某些毛病,他既反映和發揮了原領導的弱點,又肆無忌憚地展示了自己極其自私的『人格』,有的甚至是陰險歹毒、卑鄙無恥的小人。」

江楓說:「一般來說,領導素質高的,秘書的素質相對要高些,可惜我們有相當一部份高級領導,其自身素質並不與他的職位相稱啊!有的作風霸道得很,表現在對秘書的任用上也霸道,下面頂不住。可想而知,這樣的秘書當領導,能不霸道?你那個華宇公司怎么樣?看你的情緒,似乎很愜意?」

朝旭笑道:「我現在心情舒暢並不是因為錢多。當然,我的錢也不少,老板給我的錢,房子、車子等,我一輩子也花不完。總算為我的妻子和孩子作了一點補償。」江楓插話「也是對你的補償啊!蒼天有眼哪!」朝旭笑笑接著說:「過去的幾十年,只知道工作,我在一個《詩刊》上,看到有這樣兩句詩,叫做『名利家常何曾慮?青春耗盡半為公』這個「家」我基本沒有顧得上,我有負於他們。現在他們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了。但更重要的是公司的環境很適合我,我把公司看得比錢重要,看得和自己的家一樣。」

江楓說:「你能有這個感受就好!我認為,辦公廳也有負於你。」他停了一下問道:「公司其他職員也和你一樣想法?」

朝旭說:「不講全部,絕大多數都有這種主人翁思想!」

江楓問:「一旦你被公司解雇怎么辦?」

朝旭說:「我從無這種危機感,至少現在沒有。」

江楓說:「你是個有獨到見解的人,你的選擇當時雖說有一定風險,實踐證明你是正確的。一個民營企業能對你這樣的優秀人才有如此的吸引力,可見這個企業的凝聚力之強。黨政機關什么時候出現這種狀況,我們的黨風就大大地進了一步。」

朝旭說:「這些天我和某些領導講話,覺得很難勾通。語言裝腔作勢,思惟的陳腐、僵化、呆板,簡直令人難以忍受。到企業工作,尤其到民營企業工作一段時間以後,再和機關的某些人打交道,很不是個味道。」

江楓說:「你深有感受,我又何償不是?協作辦與外界接觸多,機關有好多事情跟不上啊!很多重要的東西被壓下,被棄置一邊,連問都問不得。既然是這樣,那就大家一起耗吧!」

朝旭說:「華宇公司就無法耗,一人要做幾個人的事,高級職員無假日,一般職工無閑人――」

江楓感慨地接道:「這就是為什么有的黨政機關令人窒息,民營企業朝氣蓬勃的原因所在。」

朝旭他還想與江楓再研究一下招投標的具體問題,看到門外還有人在來回踱步,知道他很忙,只得作罷告辭。

朝旭回到指揮部,准備按江楓的意見,親自動手再寫一個《招投標的實施意見》,因為,上次那個報告石沉大海,交給方格明的秘書後,杳無音信。這次經江楓的手從上至下,先送市委書記、市長批給主管副市長,萬無一失。他剛關上門,尚未動筆,馬伯清就敲門進來了,他說:「朝總,代局長來電話說,要我問一下您有沒有時間?今晚他想請您吃頓便飯。」

朝旭聽後,腦子里一陣翻騰,競一時不知怎么回復才好。笑了笑說:「現在還定不准,有個急事要辦,下午四點以前,我再告訴你。代局長太客氣了,代我謝謝他!」

馬伯清高興地下樓復命去了。

馬走後,朝旭自言自語地說:「迫不及待喲!」邊說邊從皮包中拿出資料,他想以最快的速度趕寫出這個報告,下午四點以前把正式文件送給江楓,他就有理由拒絕任何人向他提承包工程的要求,他代宇庭也得按文件辦。

他把丁克叫到辦公室吩咐道:「老丁,今天我和你換一下辦公室,你在我這里值班,誰找我也不要告訴他,除非程總,其他電話一概由你處理,有什么事記錄一下。12點以前,你把我寫的材料拿到市里打印好,一定要校對好,把指揮部的公章帶上,蓋好章,直接送協作辦江楓主任,要快。辦完以後,立即給我來個電話。」

說完,從抽屜中取出公章交給丁克,丁克將自己辦公室的鑰匙交給他,朝旭拿著鑰匙,到丁克的辦公室去了,丁克留下值班。

下午三點十分,丁克給坐在辦公室的朝旭打來電話說:「按您的要求,《報告》已送到了江主任手中。」丁克還說:「校對了三遍,沒有問題,您放心吧!」

朝旭告訴他:「那好吧!您先回指揮部來,今晚我們一起參加一個宴會,把於坤和文璐也叫上。」

丁克問:「誰請客?」

朝旭回答說:「你我的熟人,也許是《鴻門宴》,到時候就知道了。」

丁克又問:「那讓他倆去合適嗎?」

朝旭回答:「不要緊的,透明度高點沒壞處,要交底,要讓他們都清楚我的基本原則和態度。」

丁克說:「那好吧,我就回指揮部。」

朝旭放下電話,搓了搓手,又立即撥打馬伯清的手機,告訴他今晚可以參加代局長安排的活動。

此時的馬伯清,正在代宇庭辦公室焦急地等待朝旭的電話,當馬伯清接到朝旭同意出席代的宴會後,馬向代使了個很得意的眼色。他告訴朝旭五點鍾帶車來接他,朝旭同意了。

馬伯清放下電話,對代宇庭奉承道:「還是您有面子呀!」

代宇庭老成地說:「吃頓飯給面子,是交情,其他事不給面子是原則。如果他不來,反倒好說話,他答應來,嘿!這就好有一比了。」

馬伯清問:「您想比什么呢?」

代宇庭想了想:「噯!比什么,比個逑哇!」本來他想說**到重慶,蔣介石亂了章法,一想,這個比法不妥,故欲言又止。接著他說:「這樣吧!你看情況點點題,適可而止。把代政帶去,免得他總找我吵,也讓他嘗嘗碰釘子的味道。嗨!我怎么就遇到這么個對頭?既生瑜,何生亮啊?朝旭這小子能耐了!應酬自如啊!」

馬伯清故意冒出一句:「您看《孫子兵法》里還有什么高招?」

代宇庭白了他一眼,泄氣的說:「兵法,鬼法!諸葛亮再世,也治不了這小子。」

馬伯清心里暗笑,你也有認輸的時候哇!但表面還是說:「先別這么說嘛,也許與您預料的……。」

代宇庭搶著道:「我的預料絕對沒錯,你不想想,上午9點多請他,他到下午4點才作答復,其間幾個小時干啥?他是有備而來,而且是有充分的准備,懂嗎你?行了!作准備吧,強裝笑臉請白吃。」

馬伯清忍不住笑道:「那就簡單一點行不?」

代宇庭火道:「扯蛋!是你掏腰包?大人做大事,怎么能小家子氣?弄好點,權當一次不愉快的消遣。」

馬伯清說:「好!按您的指示辦,在什么地方?」

代宇庭說:「『中國城』總統包廂!」

馬伯清答應一聲,轉身下樓准備去了。

朝旭自己開了一輛車,馬伯清坐在他的車上,丁克等其他三人坐代局長的車,兩台小車開到「中國城大酒店」前廳停下。代宇庭和兒子代政,象平時一樣滿面春風的迎著朝旭一行,並告訴兒子,這是「朝叔叔,丁叔叔……」

朝旭拉著代政驚奇的笑道:「這不是老二嗎?長這么高了!好帥啊!」

代政不好意思地叫了聲:「朝叔叔!」

眾人有說有笑,顯得很輕松地走進餐廳,分賓主坐下。

酒宴是豐盛的,朝旭的心情也很好,談笑風生,連在座的人都受到感染,說說笑笑,毫無顧忌。代宇庭原本就不想在這餐桌獲取什么,所以,也卷入到這種氣氛中。只有馬伯清懷有「點題」的使命在身,一直想找機會和朝旭搭上腔,可每當啟齒之際,不是被其他人的話打斷,就是被勸酒的浪潮淹沒。他無計可施,看了看代宇庭,代不理會,又看了看代政,突然靈機一動。待稍微平靜下來,他對著代政說:「代政,這里年齡你最小,你又和朝叔叔是同行,我看你應該給朝叔叔敬杯酒才對!」說完看了一眼朝旭。代政也看著他,然後轉向父親代宇庭,似乎在征詢父親的意下。代宇庭笑道:「這個建議好,朝叔叔是個大能人,大老板,即是同行,以後多向朝叔叔學著點,這杯酒,該敬!」

代政端起杯,老練的站起身走過去。朝旭正准備站起來,座在身邊的代宇庭輕輕按了一下他的大臂說:「晚輩敬酒,你就不要起身了。」

朝旭笑著端起杯,側過身說:「好!我就聽你父親的,不起身了!」

代政說:「朝叔叔請坐,我敬酒先干。」說罷倒口一杯,擦了一下嘴角,給朝旭一個手示:「朝叔叔請!」

朝旭說:「後生可畏呀!」說罷一飲而盡。

代政回到座位上,對著朝旭說:「以後還請朝叔叔多關照!」

馬伯清立即接道:「是啊!以後還得請朝總多關照關照!」

代宇庭給朝旭夾了一塊菜,自己也夾了一點自顧自的吃著,默不作聲。朝旭看了代宇庭一眼,心想,正題開始了,回避是不可能的,與其被動挨打,何如主動迎戰?且自己早已胸有成竹,何懼之有?於是,他笑問道:「代政你不是念完了大學嗎?現在干什么呢?」

代宇庭接過話說:「他呀!自以為有本事,原想讓他去國留學,他說什么『人生如白駒穿隙,干嗎黃金時代要在國外白白浪費,到時回國成了白發老頭,――不去!』給他安排工作他不干,又說什么『受制於人的飯吃著不舒服,』要自己去闖!噯!我也懶得去管他,隨他去吧!」

朝旭支持道:「行!有志氣,男子漢嘛!應該讓他去闖一闖,我說代局長,你就不要把他當小孩子管束了。」

代宇庭對代政大聲說:「好啊!朝叔叔都支持你。」說完看了馬伯清一眼。

馬伯清會意說:「朝總支持你,你就大膽的干吧!」

朝旭看到這種局面,知道他們是直往自己身上扯。他也故作姿態地說:「對年青人,特別是有文化的年青人,要支持他們,不論做什么,只要不違法,你就要大膽去做,從實踐中證明自己。」

代政說:「謝謝朝叔叔的教誨!」

朝旭關心地問:「你現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