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這家史密斯公司派人向在美華人發出招聘通知，說是要在中國的川省重慶市開辦一家銀行，待遇優厚，更令人動心的是——華人可以應聘經理以上的高級職位——這在外資銀行中是很罕見的。楊伯襄一直在紐約，收到通知後立即就動心了，隨後告訴他的好友林漢騰，於是兩人今天一起過來面試。

很快一位職員過來請他們去會議室面試，楊伯襄首先走了進去；林漢騰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候，心里不由得有些緊張，他提醒自己千萬冷靜，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銀行的高級職位很寶貴，只有在這樣的位子上才能鍛煉出全面的能力——而他需要這種能力！

面試的時間很長，一個小時後楊伯襄出來了，面色難看之極；林漢騰以為結果不好，趕忙上前安慰。

「不是因為這個……」楊伯襄吞吞吐吐的說道，看著他的目光有點復雜。

片刻後，林漢騰也被請了進去；面試官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白人——休伊先生。

「你好，親愛的林，可以開始了嗎？」休伊先生淡淡問道。

對於銀行業，林漢騰此前既有扎實的學術功底，又有實際經驗，再加上做的准備很充分，面試進行的很順利。

「嗯，最後一個問題，親愛的林！」休伊先生翻看著手里的文件，「您知道即將在中國開辦的銀行是一家美資公司，假如公司的利益和你的國家發生某種糾紛……哦，這只是假設，完全沒有冒犯您的意思！」休伊先生發現眼前這位黃皮膚中國人微微變色，在內心苦笑一下，實際上他也不明白史密斯先生為何要問這個問題，這在他看來沒有意義：公司的職員領取薪水，當然要為公司服務！

「假如發生這種糾紛，您將站在中國人一方，還是站在公司一方？如果沒有其它選擇的話！」休伊繼續問道。

林漢騰終於明白剛才楊伯襄為何臉色難看了，然而現在輪到他自己，幾乎沒有什么猶豫，他堅定的說道：「我將站在擁有正義的一方。」

「嗯，假如正義的一方不是你的公司呢？」休伊問道。

「那么我的回答依舊不變：我將站在擁有正義的一方！」林漢騰毫不猶豫的回答。

休伊先生也沒有生氣的表情，他點點頭說道：「謝謝你，親愛的林，面試結束了，請您等候通知！」

林漢騰沉著臉走出會議室，看見坐在椅子上的楊伯襄，兩人相對無言。回去後，他就開始收拾行李打算回去，結果是一目了然的，待在這里已經沒有意義：一家美國公司不可能招收一名不以本公司利益為優先的職員——還是華人職員！

楊伯襄心情也不好，便邀請他在這里住兩天，好歹等看過通知再離開；林漢騰很久沒遇到過來自祖國的朋友，想了想就同意了。

令人意外的是，第三天上午兩封來自史密斯公司的信同時發到楊伯襄的出租屋。

「恭喜伯襄兄，很快就能回去啦！」林漢騰笑著說道，慢吞吞拆開信件，他對這封信沒有任何期待。

「老弟取笑我呢……想到面試時說得那些話，我這心里到現在也不好受！」楊伯襄搖著頭拆信封。

「在商言商嘛，沒什么大不了的，伯襄兄別想太多啦！」

「哦，駐重慶分行副總經理！」楊伯襄吃了一驚，這個職位夠高的，他雖然是科班出身，有過三年從業經驗，這么高的職位還是超過他的想象，「副總經理哦，就是不知道總經理是哪個混蛋？」

「伯襄兄！」林漢騰面色復雜地把手中信件放在桌上，「那個混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