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柳集的正午(2 / 2)

大隋帝國風雲 猛子 2308 字 2022-09-13

「某有親衛,有仆從還有陸續趕來的地方鄉團和宗團,可以保證安全。」崔遜當然不想去戰場,不過他並不是不想與游元、伽藍一起沖鋒陷陣,而是必須留下來以便在危急時刻收拾殘局

「依聖命,某負責你們的安全。」伽藍根本不給游元和崔遜絲毫面「頂「了回去,「仗打贏了,崔監察卻出了意外,某功過不能相抵,豈不冤枉?」

游元何曾給人這樣「打過臉「?頓時怒氣撞便想發作,但看到伽藍握在橫刀的大手,看到他冷森森的眼睛,還有那殺氣凜然的嘶啞聲音,他又強行忍耐住了,不過臉僵硬的笑容和眼里的惱恨之色還是把他此刻的憤怒情緒暴露無遺。

崔遜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伽藍能信守承諾攻擊叛軍,明知平原郡是個陷阱還義無反顧地跳進去,拿自己和三百精騎的性命去賭博,這實屬不易,如果在這件事繼續討價還價,除了引起伽藍的懷疑和激起他的怒火外,沒有任何益處。

「如此,便依將軍之策。」崔遜主動退讓了,在游元愈發惱怒的眼神中,淡然說道,「請游治留下凡個屬官留守船隊,居後策應。某與將軍同去。」停了一下,他又問道,「可還有其他需要協助之處?」

「某要一支兩百人的精銳步軍。」伽藍說道,「從各地趕來的鄉團和宗團中挑選壯勇。卯時六刻某要看到這支軍隊。」

「如此急促?」崔遜面顯難色。

「辰時正,趕赴大柳集。」伽藍口氣堅決,不容置疑。

大柳集。

日當正午,初夏的陽光照射在荒草叢生的平原,空氣中彌謾著一股濃郁的泥土氣息,還混雜著一些淡淡的芳草清香。

路邊的村庄已經荒廢,垮塌的屋頂、陳日的牆面和破爛的門窗堆砌在一起,勾勒出一副腐朽、衰敗、孤凄的畫面,而耀眼的陽光和綠色的樹木卻圍繞在四周,透射出旺盛而熱烈的生命力。這兩幅截然不同的畫面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讓人忍不住產生莫名的悲傷,不知是哀嘆那些逝去的生命,還是在祈盼新的希望。

高泰停下腳步,目光越過廣袤的平原,流連在綠色的土地,任意放飛著自己的心緒,但天地盡頭那荒廢的村庄,那在風中飄揚的旗幡,就像一根黑刺,深深地扎進了柔軟的心靈,讓他不由自主地顫栗,憂傷仿若一汪泉水緩緩徜過他的心田,漸漸匯成了一道讓其不敢正視的悲痛。

母親死了,在自己被抓走之後,在自己流放西土的途中,絕望而痛苦的離去。她放棄了生存的念頭,她也沒有生存的可能,沒有遮風擋雨的屋子,也沒有食物,她就那樣悲慘地死在荒野。恨誰?俺該去恨誰?兄弟們找到她,掩埋了她,給了她最後的尊嚴,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了,俺還能埋怨什么?

一隊騎士突然沖出了地平線,策馬狂奔。

「鹿角兄,平原公和漢東公來接你了。」

幾個跟在高泰後面的漢子遠遠看到那隊騎士飛馳而來,為首一位中年人高興地喊了一嗓子,接著一群人放開腳步急行而去。

高泰抬頭看天。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雲彩,但相比西土,河北的天不夠高,不夠宏偉,更沒有那等深邃的藍,即便是雲彩,似乎也沒有那等夢幻般的純潔。高泰的眼前忽然浮現出伽藍那張英俊的面孔,還有那挺拔矯健的身姿。他來了,就像當初在天馬戍一樣,義無反顧地來了。

高泰舉步而行,不徐不疾。眼前慢慢出現了郝孝德那張削瘦的臉龐,那雙精明而睿智的眼睛,還有那似若高深之態的矜持笑容。劉黑目還是那樣高大健壯英姿勃勃,濃密黑須還是如針一般戟張透出一股彪悍之氣,即便坐在飛騰的戰馬他也是穩如泰山、淵濘岳峙,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深沉之感,更有一種高山聳立般的錯覺。

郝孝德和劉黑同飛身下馬,大步迎。

「鹿角,軍情緊急,不得不打擾你。」

郝孝德開口致歉。高泰奇跡般的回來了,但母親死了,支撐他活下來的母親死了,這令他悲痛欲絕,心如死灰,跪在墳前淚流滿襟。郝孝德和劉黑目等人也是非常愧疚,無從勸起,只好任其枯守墓塋以盡孝道。

「那個叫伽藍的西北人正帶著馬軍飛馳而來,距離大柳集還有三十里。」劉黑目濃眉緊鎖,語含焦慮。

高泰的心驟然收縮,這一瞬間他竟有些窒息。

三十里,轉瞬及至,日跌之時,伽藍必定殺到,西北人的戰刀必定會落到河北人的頭

「鹿角,俺們需要你的建議。」劉黑目前拍拍高泰的手臂,鄭重說道,「俺們今天必須擊殺西北人,這關系到平原軍數萬將士的生死。」

「俺們有多少戰馬?」高泰問道。

郝孝德和劉黑目互相看了一眼,面露苦色,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戰馬是第一等重要的軍用牲畜,比鎧甲、槊、弩等重武器還重要,由帝國專用牧場和專業人士飼養,並登記造冊,嚴格管理。

帝國統一後,馬軍主要部署在京葳和邊陲,山東地區的鷹揚府普遍不配備馬軍,所以河北戰馬很少。再加兩次東征,帝國在山東地區大量征調人力和物資,如今就連運輸用的普通役馬都給官府征用一空了。

郝孝德和劉黑目等義軍首領現在所騎的高頭大馬,都是從官軍手里奪來的,數量非常有限。

禁軍龍衛統是由一支三百西北精騎組成的馬軍團,其實力在西北戰場可能不值一提,但在河北戰場,對那此手拿棍棒斧頭甚至衣不蔽休的起義平民來說,就是一群恐怖的洪荒猛獸,無從抵御

「俺們如果推毀了這支西北馬軍,就能奪取七八百匹戰馬。」郝孝德的眼里掠過一絲貪婪之色,「鹿角,你知道這七八百匹戰馬對俺們來說意味著什么。」

高泰吃驚的望著兩人,感覺很荒謬,非常得荒謬。

「俺之所以匆忙而來,就是想告訴兩位哥哥,馬撤,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