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三章 甥舅(1 / 2)

大隋帝國風雲 猛子 1782 字 2022-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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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藝、王辯先後趕至帥營,共議選鋒軍下一步的攻擊之策。

烏骨城已經被一把火燒掉了,千年古城轉瞬變成了一堆廢墟,而高句麗人的死屍遍布荒野和河川,方圓百里之地實際上就是一座露天墳墓。這里不能待了,天氣越來越暖,一旦爆發瘟疫則選鋒軍必定全軍覆沒,所以,選鋒軍沒有選擇,唯有快速渡過鴨綠水,離開這座恐怖的墳墓,向平壤挺進。

軍議的氣氛非常凝重。營外就是廢墟和屠宰場,隨風飄來的一陣陣焦糊和腐臭味道讓人難受忍受。帳內沒有人因為攻陷烏骨城和殲滅高句麗軍隊而喜形於色,相反,更多的人都在擔心自己的前程,擔心因為烏骨屠城而引發的政治風暴可能會把自己席卷而去。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伽藍卻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仿若沒事人一般。

現在,所有人都看清了伽藍的真面目,都聞到了這個阿修羅身上濃烈的血腥味。這個人的確是個傳奇,而且極有可能是個遺臭萬年的不死傳奇,與這樣一個恐怖的阿修羅一起戰斗,如同噩夢。現在大家都處在噩夢之中,這個阿修羅把烏骨城方圓百里之內都變成了煉獄般的墳墓,逼得選鋒軍只有前進,只有渡過鴨綠水,以孤軍深入之勢直殺平壤。

楊恭仁的長史在分析了當前戰局並做出繼續攻擊的建議後,將軍們並沒有反對,但不少人就糧草輜重的供給、主力大軍的支援以及帝國水師能否及時趕到平壤並與選鋒軍協同作戰等諸多問題提出質疑。

楊恭仁和崔遜無法給出准確答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烏骨屠城並不會影響到第三次東征的攻擊策略,皇帝和中樞也不會因為烏骨屠城事件而停止東征的步伐,所以,一旦選鋒軍渡過鴨綠水繼續東進後,薛世雄、李景和趙才也就陷入了被動,唯有全力跟進,並給選鋒軍以強有力的支持。否則,在烏骨城已經被徹底摧毀,選鋒軍贏得輝煌戰果。帝**隊的士氣空氣高漲,東征戰局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假如在平壤城下再一次「翻盤」失利,他們三個就完蛋了。

至於來護兒和周法尚。他們所統率的帝國水師是否已經渡海,是否已經登陸高句麗,目前不得而知,但就目前的戰局來說,高句麗在烏骨城焚毀後。其整個防御體系已經崩潰,平壤已經直接暴露在帝**隊的攻擊之下,諸如尚在據城堅守的遼東等重鎮要隘已經無足輕重,未來幾個月帝**隊將傾盡全力猛攻平壤,所以帝國水師早來也好,遲來也罷,短期內都不會影響到整個戰局。

眾將各抒己見,吵吵嚷嚷。其中心意思只有一個。孤軍深入太危險,尤其在烏骨屠城後,激起了高句麗人的沖天憤怒,即便是那些本來打算投降的人,現在也不會投降了,高句麗人必定同仇敵愾。瘋狂反擊,選鋒軍一旦陷入包圍。則有全軍覆沒之危。所以,鴨綠水肯定要渡。一則遠離墳墓,二則做出攻擊態勢,三則也是給後方主力一個督促,催促他們盡快跟進。至於進攻平壤,則要等到與主力會合後,諸軍合兵一處,甚至最好是等到與水師會合後再攻平壤,那就萬無一失了。

伽藍非常失望,對羅藝,對王辯,甚至對薛氏兄弟,都很失望。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做將軍的如果以自身利益至上,瞻前顧後,不敢舍生忘死、一往無前,這仗還怎么打?

人隨著環境而變,身份地位權勢不同了,人的想法性格自然也就變了。中土分裂之期,戰爭連綿,獲得功勛的機會多,出人頭地的機會也多,而既得利益者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常常「養寇自重」,把個人利益凌駕於中土統一大業之上。統一初期,帝國雖然內憂外患,戰爭不斷,但既得利益者因為統一所獲得的權力和財富急驟增加,為了保住這些利益,他們倒是兢兢業業了一次,把個人利益置於統一大業之下。等到統一的帝國逐漸夯實了根基,國力飛速發展之後,既得利益者的權力和財富也隨之增加了,而到了這一時期,既得利益者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再一次把個人利益凌駕於帝國利益之上,甚至不惜犧牲帝國利益來滿足個人私欲。這一「潛規則」體現在戰場上,便是將軍們各有算計、各行其是、各自為戰。第一次東征慘敗,就是一個鮮明例子。

第三次東征同樣如此。戰爭進行到第三年,戰局發展到今天這一步,高句麗實際上已經奄奄一息,根本沒有抵御之力,就像一棵行將枯死的樹,經不起一陣狂風暴雨的侵襲,烏骨城的失陷就是最好證據。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帝國的將軍們對高句麗實力的估計,竟然還停留在第一次東征慘敗後所找的自欺欺人的借口上,竟然認為高句麗人依舊具備擊敗帝國大軍的能力,這太荒謬了。

伽藍已是眾矢之的,若不留顏面的撕開將軍們臉上的「面具」,必樹敵無數,所以他沉默不語,心里卻已有了計較。待楊恭仁下令三軍即刻渡過鴨綠水之後,伽藍慨然領命,第一個走出了帥帳。

不待伽藍走出轅門,楊恭仁便派人把他請到了偏帳。帳內只有楊恭仁一個人,顯然這是一次甥舅間的私人會面。

「渡河後,你是不是打算故技重施,帶著龍衛軍日夜兼程殺奔平壤?」楊恭仁毫不客氣地質問道。

伽藍神色平靜,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楊恭仁怒從心生,一掌拍在案幾上,厲聲喝叱道,「你無法無天了,眼里還有沒有某?還有沒有軍律?」

「軍律?」伽藍嗤之以鼻,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你應該去問問那些大將軍,將軍,還有那些武賁郎將、武牙郎將,你問問他們,他們是否遵從了陛下的詔令?是否嚴守軍紀,令行禁止?」

楊恭仁怒極,臉色鐵青,手指伽藍。「你……你還敢頂撞?」

伽藍冷笑,怒視楊恭仁,目露寒光。手握刀柄,就像一頭待人而噬的猛獸,一股凜冽殺氣噴涌而出。

楊恭仁恨不得給他一個巴掌,但想到死去的父親。還有悲苦一生的妹妹,他的心忽然痛徹入骨,滿腔怒氣霎時煙消雲散,只剩下一聲長嘆,「伽藍。不要一意孤行,不要剛愎自用,更不要狂妄自大,你這個暴戾的性格如果不改,不但會葬送你自己,還會連累所有的龍衛軍將士。過了鴨綠水,形勢就不一樣了,高句麗人在生死存亡之刻。必會傾盡全力瘋狂阻擊。你孤軍深入。兵力單薄,隨時都有可能陷入叛虜的包圍,而某手上只有北平軍和懷遠軍十八個團,一旦你被圍,某拿什么救你?你和龍衛軍一旦全軍覆沒,選鋒軍慘敗而退。第三次東征旋即遭受重創,這必定會影響整個東征進程。假若第三次東征因此而功虧一簣。你知道後果嗎?」

伽藍目無表情,一言不發。

「某知道你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中土。某也知道唯有兵貴神速才能攻克平壤,但現實是,薛大將軍、李大將軍和趙大將軍控制著東征主力,他們穩扎穩打,步步為營,他們對北平的關注遠遠大於對平壤的關注,所以,假如你以為,只要選鋒軍殺到了平壤城下,他們就不得不跟進,那你就太天真了。」楊恭仁的臉上露出深深的無奈,滿目悲傷,「說句實話,在某看來,與其寄希望於舞陰公,倒不如指望榮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