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晚庭春 赫連菲菲 1196 字 2022-09-13

——前頭皇帝一行與太後相遇,母子敘話見禮,外命婦按律當予避忌。

陸筠立在孝帝左後方,在孝帝和太後見禮的過程中,他的目光不受控地在那一片相同品色的命婦朝服中找尋自己熟悉的那一個。

也許是她婀娜的身姿本就太打眼。

抑或是他將那個身影實在描摹了太多太多遍。

她已經深深刻進他的骨肉當中。只是一眼掃去,她總會穿越人潮,一躍至他心間。

命婦之中有人小聲知會,「皇上身後那個,就是嘉遠侯……」

明箏下意識微微抬眼,目光越過人叢,落在一角妝花袍擺之上。

朝靴一塵不染,小腿應當是十分修長的。再朝上……那是僭越、不合理數。明箏有些失望,這些日子她為能幫芷薇和這人搭上線,不知付出多少辛勞,動用多少人脈關系,終於她把芷薇送到他面前來。而她卻連瞧一瞧這人長相的機會也沒有。

外頭盛傳,嘉遠侯遠戍西疆,威名赫赫,殺氣騰騰,料應是豹頭環眼,身壯如牛……明箏一向不信這話,當年淮陰公主才貌冠絕京都,她的骨血,怎可能是那副模樣。

前頭孝帝問安畢,溫聲撫慰了眾人兩句,陸筠護駕從旁闊道穿行而過,待不見了孝帝背影,眾夫人才從牆腳下站起身,跟上太後鳳輦。

惠文太後眉頭微蹙,華蓋遮住陽光,在她側臉上投下一片暗影。她剛剛若沒瞧錯,她那個不近女色的外孫陸筠,視線落在對面人群中的某個人身上,至少停留一彈指【注】。

清早承安伯府的小姐來見禮,問答幾句過後,她已在心底將此人徹底從備選名冊中劃去。可若是陸筠他自己看上了,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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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內參宴,這活計並不輕松。直到坐上回程的馬車,明箏挺直的背脊才稍稍松懈下來,梁芷薇緊張得不知說什么才好,她眼巴巴地望著明箏,希望對方能給她一個答案。

清早去時太後冷冷淡淡,只與明箏說了幾句話,幾乎沒怎么理會她。可適才在御花園,又兩次賜酒過來,——尋常夫人不過得賜一盞,她這兩盞酒,不管怎么猜度,都有深意在里頭。

明箏呷了一口溫茶,含笑撫了撫她鬢發,「今日表現得很好,太後娘娘瞧似是挺喜歡你的。」

梁芷薇臉蛋通紅,是適才的酒意發散,也是心里緊張太過,她伏在明箏膝上,啞聲道:「嫂子,我怕……萬一太後娘娘應了,侯爺卻不同意……我這臉往哪放?我又怕,萬一真要和他……我連他是什么人也不清楚,萬一他好勇斗狠,還打女人……哥哥說,他脾氣怪異得很,動不動要打要殺的。」

說得明箏笑起來,「別聽你哥哥的,侯爺乃是軍中統帥,治軍打仗,自然是要嚴厲些的。我跟娘都打聽過了,侯爺為人正派,憫上恤下,是個好人。至於樣貌……將來若當真說成了,不怕見不著。」

明箏安撫了芷薇,轉頭看向車簾外時,卻是面色沉重。

太後不喜,……一個深宮沉浮了大半輩子、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當面表達了不喜之情,梁家對太後過往的得罪,可見不淺。

而這一切,仿佛梁家還一無所知。老太太歡歡喜喜盼著攀上嘉遠侯成就良緣,梁霄渾渾噩噩還不屑與其為伍。而她憑著一腔孤勇將此事運作至此,到底是對是錯,此刻她心底一片迷茫。

車馬穿過東長安街,正午民間街市正是繁華時候,商販沿街叫賣,行人絡繹不絕。承安伯府車前馬後盡是扈擁,人們遠遠看見便會小心避讓。

可偏有個孩子,原在路邊觀望,不知給誰推了一把,直挺挺栽向街心。

在眾人驚呼、馬匹長嘶、侍衛呼喝萬般急切的一瞬。

只見街心不知從哪里奔出個月裙白衫的年輕女子。

她以翩然姿態落入街心,以自己柔弱之軀護住了那險些被馬蹄踐踏的可憐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