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晚庭春 赫連菲菲 2127 字 2022-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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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落座在前院的望波堂, 是明思海理事辦公用的書軒。一排三間明堂,正中懸掛著龍騰鳳翥的手書額匾。此刻那匾下, 正跪著梁霄。

他俊美的臉上涕淚橫流, 半伏在地,痛哭道:「岳父大人,小婿當真知錯了, 那晚事出突然, 小婿盼子心切,一時豬油了蒙了心, 做出了糊塗事來。事後後悔不迭, 幾番跪求明箏, 她心里有氣, 一味不肯原宥, 小婿不敢怨。今兒特攜爹娘上門, 給岳父大人和舅兄、岳母一並賠罪,求您瞧在了兩家素日情分上,瞧在我爹跟您同朝為官四十年的厚誼上頭, 原諒小婿這回。」

他叩首下去, 額頭貼在地毯上頭, 一幅真心悔改模樣。明思海蹙了蹙眉, 緩聲道:「起來。」

梁霄搖頭道:「岳父大人不肯原宥, 小婿不敢起。小婿有錯,心中悔疚不已。小婿願長跪在此, 直待岳父大人跟明箏都消了氣。」

明轍在旁, 實在看不下去, 借著飲茶的動作,以袖遮面, 余光卻見明軫手握扶手,用力到指節泛白,他生怕明軫沖動,忙朝他打個眼色,搖了搖頭。

明軫知道兄長是怎么想的。三姐外嫁多年,便是夫妻齟齬,多半最後仍要還承寧伯府去,若是得罪死了對方,怕給三姐添煩,夫妻間存了芥蒂,往後的日子里旦有個什么,梁霄就會想到今日所受的屈辱。為了三姐著想,對此人是不能打不能罵,只能開解著,敲打著,然後讓他們把三姐接回去。

他越想越覺得難過,三姐那樣的人物,嫁誰不行?這梁霄連骨頭都是軟的,行事沒一點兒大家氣度,卻專喜歡擺架子耍威風。從前仗著年輕,又有張好顏面,嘴甜會奉承,在外人多給幾分臉面,便是有所不足,念著少年人慮事不周,少有人與他計較。連明夫人也說,要給年輕人犯錯的機會,等以後長大了,成熟了,也就什么都會了。沒想到,明家等了八年也沒能等來梁霄「什么都會」這天,他自個兒倒自滿起來,仗著男人身份,往死里作踐妻子。

明軫實在氣不過,顧不得父親和承寧伯都在,霍地從椅中站起來,明思海蹙眉瞧向他,他肅容抱了抱拳,「對不住,內急,失陪。」

這句話粗蠻無禮,明思海聞後臉色都變了,梁少輕忙陪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年輕人嘛。」朝明軫招手,「你去忙你的。」

轉過臉來,話題轉到梁霄身上,梁少輕捋須笑道:「霄兒也是給他娘寵壞了,在外頭三年多,吃了不少的苦,營里頭紀律又嚴,輕易放肆不得。一朝回來,身邊兒都是親近的人,難免縱了性子。」

明思海嘆了聲,端起茶盞,慢條斯理拂著水上飄著的茶末子,沒有接這話頭。

梁少輕笑道:「思海兄不虞,咱們也是理解的,明箏丫頭為人明理孝順,聰慧能干,自來是思海兄夫婦掌心上的明珠,當成眼珠子般寵大的,這回的事,我聽說後也狠狠責罵了霄兒,霄兒,你自個兒說說,往後該如何行事,彌補這回的錯處?」

梁霄膝行兩步上前,抬腕抹了把臉,「岳父大人,那妾……姨娘安氏,我已下令將她遷出了伯府,往後住在庄子上,明箏不要她回來,便一輩子不會遷回來。往後不管明箏有無所出,我……我都不會再納妾,永遠守著明箏一個兒,只求她消了氣,再別怨恨我,再有、再有……」

明思海放下茶盞,深深凝望著梁霄,「梁世子,明家絕沒有斷您子嗣的念想,我認為,明箏也從來不會這樣想。」

梁霄點頭道:「是、是!是我說錯了,明箏只是暫時、暫時還沒……」

明思海打斷他道:「身為明箏的父親,我相信明箏她絕不是善妒之人,至於你們夫妻為什么走到這步,梁世子也許並沒有思慮通透。自然,身為長輩,其實不便插手你們小夫妻之間的事。適才伯爺說及軍營,那便只說軍營,……如今外頭傳言,說梁世子有違軍規,在外三年,犯下不少錯事。也有許多同僚向我求證,問及虛實,在我瞧來,梁世子當不至糊塗至此,但身為姻親,我想我資格向梁世子求問個明白,來日聖上問及,也好為梁世子解釋一二……」

梁霄瞬間臉色漲個通紅,結結巴巴道:「外頭、外頭那些人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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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箏梳洗過後,帶著人走入上院的麗景軒,屋里早已說了好一會兒話,梁家族里幾個嬸娘忙著打圓場,熱氣氛,梁老太太也難得低聲下氣,跟閔氏相互配合奉承著明太太。

明箏一走入,梁老太太便笑著迎上來,「我的好媳婦兒,總算見著人了,這些日子你不在家,娘想你想的都病了。」

閔氏等也跟著站起身,紛紛訴說著老太太是如何誇贊明箏,如何念著她的好。

明箏不動聲色掙脫開她的手,俯身依規矩行了禮。

梁老太太抹淚道:「都怪霄哥兒糊塗,這么好的媳婦兒,給氣得回了娘家,今兒你跟娘回去,娘替你罰他出氣,叫他三天不許吃飯,跪祠堂去,要是還不解氣,娘替你捶他。」

說著,又拉住明箏的手,引她坐到自己身邊兒,「我瞧瞧,這身段本就不豐,竟是越發瘦了,好孩子,你也惦念家里頭,惦念我們是不是?往後娘替你撐腰,霄哥兒再敢犯糊塗,娘第一個不饒他!常言道,牙齒還有磕碰嘴唇的時候,一家人哪有不拌嘴的,如今他也知道自個兒錯了,你也氣了這么久,便有什么怨氣,也該消了吧?好孩子,娘還指望明年抱上你們生的胖小子呢,咱們家的嗣子,只能托生在你肚子,旁的誰也不行。」

閔氏適時道:「二弟妹,那姓安的已經攆到庄子上去了,往後再沒人在你跟前點眼添堵,娘說了,往後都不准二弟納妾,你瞧瞧,娘是多愛重你啊。」

明箏抿抿唇,笑了笑,明太太在旁憋了好一會兒了,冷笑道:「敢情梁太太心里頭,我們明箏回娘家,是為著跟個賤婢置氣?您心頭我們箏丫頭就這么點子出息?您這是擠兌誰、瞧不起誰呢?」

「哎喲,怎么會怎么會,」旁邊一個嬸娘幫腔道,「老太太不過是心疼老二媳婦兒罷了,私心為她多打算一重罷了,錯處自然都是霄哥兒的,老二媳婦兒便是怎么生氣那都是應當應份兒,誰敢說什么來?」

明太太冷笑,「適才大伙兒說的好聽話,我也聽了一籮筐了,無外乎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先前沒吭聲,是因著我們丫頭沒在。這會兒她來了,要不要回梁家,要不要原諒梁霄,她自個兒說了算。」她招手命明箏近前,然後拉住明箏的手攥了攥,「閨女,你拿主意,無論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爹你娘,咱們明家,全家上下都支持,你自個兒說。」

明箏不及開口,便聽適才那嬸娘笑起來,「明太太真是寵閨女,老二媳婦兒是個有福氣的。不過咱們當長輩的,見得事多吃的鹽多,小輩兒想不通的事兒,咱們得幫襯著指點著勸著,哪能都聽孩子們的?明太太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霄哥兒當年也是您給相中的,各色好處您瞧得最分明,您幫忙勸勸老二家的,小夫妻拌拌嘴,哪至於呢?咱們誰不是這么過來的,哪里就得回娘家生悶氣去?您說是不是?」